“那个、孩子呢?”裴老夫人心中不忍,“是男是女?”
女儿回来时,她以为许溪就是那个孩子,左右一看,年岁对不上,一时间想问又不敢问,今夜无人实在忍不住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不能不管。
提及李珵,观主想起那张精致的小脸,不免惋惜:“是女儿,她被过继了。”
“过继?你就这么一个女儿,过继给人家了?你怎么想的,想不起吗你养不起,我给你养,你过继给人家做什么?”
裴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过继的,要回来。”
“您莫急,她很好,如今都已成亲。”观主笑容婉约,扶着母亲坐下来,“您就当许溪是她。”
“能一样?”裴老夫人急了,“自己生的才是最好的,旁人家的养不熟。”
观主面露难堪,抿了口酒,浑身都热了起来,无奈道:“母亲,您别掺和了,她过继的人家家大业大,她过得很好。我将她找回来干什么,跟着我在道观里过苦日子?这是为她好,带她回来就是害了她。”
裴老夫人依旧叹气,嘴里念叨自己养的孩子送人,心里疼不疼。
观主沉默,确实很疼。
尤其是前两年,身后跟着的小鸭子不见了,整个道观都跟着沉默。她有时会恍惚,觉得阿念还在身边,回头去喊孩子,可身后空空荡荡。
尤其是三岁的孩子,唠唠叨叨,说说这个说说那个,戳戳这个药材戳戳那个药草,闹腾一阵又跑来缠着你。
那一阵,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浑浑噩噩,大病一场,后来,她捡到了许溪,日子才慢慢熬过来。
如今这样的结局,很好。
她抬首喝了一大口酒,酒味辛辣,刺激了喉咙,她想阿念这个时候应该跟她的心上人守岁。
事与愿违,李珵喝醉了,晕乎乎地回到寝殿,糊涂地睡过去。
初一这日,她又爬起来去紫宸殿处理奏疏,朝臣歇息了,但六部还有人值守,她是皇帝,同样不能懈怠。
可惜皇帝勤勉,苦了下面的朝臣,尤其是值守的,闻皇帝召见,马不停蹄地入宫。
但值守的官员皆是末等,不知皇帝提及的事情,回答起来支支吾吾,最后只好将上司找回来。
一来二去,京城里的官员都跟着提心吊胆。
过完年,平阳长公主李瑾诞下一女,请帝后赐名。
满月这日,皇帝赐名为琰。
皇帝亲自入府,抱起胖乎乎的孩子,粉雕玉琢,看着十分讨喜,李瑾在旁观察她的面色,悄悄询问:“阿姐,皇后殿下呢?”
“病了,休养。”李珵转身将孩子还给乳娘,转身看着妹妹:“好好养身子,朕先回去了。”
距离争吵那日,她们已有数月不见。
李珵害怕,害怕一见面,沈怀殷便会提及废后一事。
她怕极了,索性不去见她,这样,她还是她的皇后,一切都是好好的。
从宫外回来,皇帝屏退众人,自己一人走去了中宫。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了宫墙下,仰首看着宫墙内的那片天空。
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像是昨日发生的,这些时日以来,反复上演,扰得她心绪难平。
她知道,沈怀殷是不会做她的皇后。
但季明音可以。
李珵低头,踩着脚下的青砖,心中沉闷,请冷冷的眸子里显出几分委屈,她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悄走了。
她想了很多,准备满肚子话,到了这里,却又回头。她害怕那道门,害怕看到皇后的那张脸,害怕沈怀殷让她废后。
她走了。但回去后,她让人给皇后送了许多小玩意,就连小兔子都送了好几只。
以及难得的小雪貂。
沈怀殷看着笼子里的小玩意,良久无言,打开笼子,将里面的小雪貂抱了出来。
她抚摸着雪貂雪白的皮毛,肚皮也是柔软的,无趣的日子似乎多了些小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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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后,观主回到道观,里面的婢女递给她一封信。
是去岁皇后送来的,但那时观主带着许溪离开了,刚好错过。
观主将学生放在了裴家,过了上元节才回来,未曾想到,皇后竟然给她留信了。
皇后想要恢复记忆。
不仅如此,晋阳长公主被关入天牢数日,朝廷上下都为其求情,皇帝只关着,不处罚也不放人,就这么干耗着。
观主无言,她知道,太后的事情暴露了。
观主让人去宫里传信,想见皇后一面。
时到今日,皇后与宫外都失去了联系,信辗转落到皇帝的手中。
李珵捏着信,不觉勾了唇角,皇后竟然去找了观主,有用吗?
没有用的。
“拿火盆来。”
信丢到了火盆里,很快付之一炬,火光里,李珵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