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来了。”季明音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像是在门口等她回来。
经过两日的相处,李珵知晓那抹笑容不过是维持表面的温和罢了,她不是在等她。
李珵点点头,自己先进殿,季明音随后跟着入殿。
宫娥奉茶拿果子点心,殿内忙做一团。
忙过以后,众人退下去,帝后各坐一侧,李珵静静地吃着果子,似乎极为疲惫。她沉默,季明音自然不会说话,她吃果子,季明音喝茶,各不耽误。
李珵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有没有向往外面的自由呢?
季明音放下茶盏,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长睫微微一颤,温声说道:“观主让人送了药入宫,说是去痕的,陛下可要试试?”
李珵的目光从红色的果子上挪开,落在皇后素净的面容上,心中一怔,季明音解释:“我让人留下了,还带有药浴的方子,你是受伤了吗?”
对于她的关切,李珵生出羞耻,摇摇头,拒绝她的触碰:“没有,朕很好。”
分明就是讳疾避医。季明音正欲说,却见她脸颊发红,低着头不语,一瞬间,她恍惚明白,那件事似乎不能提及。
那顿鞭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那就留下,放着。”季明音避开不语,万一真是她心底不可触碰的存在,自己的好心也变成坏事。
李珵缓缓松了口气,主动开口:“方才朕见到陆真,内廷司的事情处理得如何?”
内廷司并不复杂,主要是君臣之间磨合,皇后是君,陆真是臣,初接手,多少都会不适应。
季明音也有自己的想法,见她此刻情绪尚可,便开口:“陛下,我有一疑惑。”
“前四人是沈太后的心腹,不宜留下。”李珵知道她想问什么。
前四人都是沈怀殷提拔上来的,君臣一体,她无意杀人,便将她们四人调离京城,待将来尘埃落定,她们身上有政绩,回京后再给皇后效劳。
李珵神色坚毅,看见皇后眼中的疑惑,冷静地给她分析:“太后是朕赐的毒酒,你是朕的皇后,她们岂会真心对你。不是朕狠心,而是晋阳长公主将朕逼上绝路。”
先帝疯魔,就算死也要拉着沈怀殷,这是她没想到的事情。她以为先帝死了,笼罩着沈怀殷身上的阴雾就此消散,未曾想到这个疯子留了两份遗旨。
至于李瑜,她也不会让她活着挡路。
季明音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心中愕然,瞬息明白她的心情。
只是先帝遗旨,新帝无法反抗,皇权在上,孝道如山,怎么做都是错。
“我知道了,用晚膳罢。”
李珵颔首,望着面前端庄优雅的女子,努力打起精神,同她一道去用晚膳。
晚膳后,宫人来报,“沈相调了百余人出城去了。”
“无故调兵?”李珵听出话音,如果是她自家的人不会闹到这里来的,必然是调的是巡防营的兵。
她默想了片刻,淡淡扫了对方一眼,对方立即跪下来:“是巡防营的兵,说是回来与陛下请罪。”
沈明书是最早支持她的,明知她不受宠,依旧替她办事替她周旋。
她颔首道:“告诉她,朕准她调兵,此事不要宣扬出去,尤其不能让晋阳长公主她们知晓。”
晋阳长公主李瑜被关在家里,但她的耳目众多,不可小觑,当年拥护她的人可是最多的,随着新帝登基,世家纷纷倒戈,不敢再接触李瑜。
终究有人贼心不死,尤其是太后殉葬这件事上,李瑜压着新帝,算是扬眉吐气。
太后亲自养育李珵,对李珵十分爱护,到头来,却死在自己的养女手上,李瑜在家关着,心里却痛快极了。
报信的人退去后,李珵托腮,阴狠一笑,招来自己的女官,耳*语几句,女官闻声变色,但还是接了旨意出去。
宫门还未曾下钥,女官匆匆前往长公主府宣读旨意。
李瑜被迫跪下听圣旨,当听到那句“李瑜行事不恭,不敬太后,有违孝道”时猛地抬起头,险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沈怀殷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为先帝解闷的替身罢了,值得她来孝顺?
李珵竟然为此罚她。
“殿下,请!”女官收了旨意,将太后的画像摆出来,置在李瑜面前,“陛下说了,劳您跪到天亮,反省自己的过错。”
李瑜倏然站起来,面色羞得通红,“孤不跪,孤没有错。”
女官神色漠然,身侧的人立即涌上来,一左一右压着李瑜的肩膀,按住她跪下去。
“殿下,跪一夜罢了,若是闹大了,您觉得呢?”女官耐心劝说,“您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有数。”
本来尘埃落定,晋阳长公主拿出先帝旨意,逼死太后,新帝岂会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