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珵接过来,同观众道谢,出去后交给侍卫,自己则翻身上马,落于马背后同观主道别。
一行人离开后,观主久久没有动,许溪悄悄走近,“老师,您放心不下陛下?”
观主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李珵长大了,情字一事上,吃了许多苦头,爱而不得,思而不得。她对皇后的喜欢,深入肺腑,只怕轻易不会改变。
皇后有自己的底线,岂会轻易动摇。
离开药铺的皇帝,在一间首饰铺子门口遇到了沈怀安。沈怀安一眼看到,摆手喊姐姐。
李珵下马,她立即走近,屈膝行礼,高兴道:“您怎么出宫了?”
“天气好,随意走走。”李珵心不在焉,沈怀安虽说是沈怀殷的妹妹,但二人相貌差之千里。沈怀殷清冷,沈怀安活泼,两人像是一冰一火。
因此,李珵看她一眼后就挪开视线,眺望整条街,沈怀安走近她。
李珵十九岁,恰是风华正茂,侧影如玉,凝脂般的肌肤胜过许多人,沈怀安看得发痴,道:“不如我陪您走走”
“不必了,我要回宫。”李珵生硬地拒绝,甚至转身上马,与她颔首:“改日再见。”
她实在没有耐心去哄妹妹,哪怕是沈怀殷的妹妹也不成。
人就这么走了,沈怀安气得跺脚,也不逛铺子了,气呼呼地回到沈家。
她径直去找母亲,赶走了婢女,直接开口:“母亲,我看到陛下了。”
“嗯?”沈夫人诧异,“陛下出宫了?”那皇后也在吗?
“嗯,一人出宫的,阿娘,宫里皇后真的是我姐姐吗?”沈怀安凑到母亲身前去问,如果是姐姐,为何姐姐也不召见她们。
若真是姐姐,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常常入宫?
沈夫人低头,掩盖眸子里的情绪,敷衍女儿:“不是。你姐姐去岁就死了。尸骨在皇陵呢。”
沈怀安不信,娇憨一笑,上前抱着母亲的臂膀,“母亲,您告诉我,我又不会出去胡说。皇后就是我的姐姐,对不对?”
“不是。”沈夫人蓦然抬头,双颊泛红,似乎是有些着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沈家不要名声了吗?非要将这顶□□的帽子扣在我沈家头上吗?你的姐姐是先帝的皇后,早就死了,你懂了吗?”
沈夫人第一回疾言厉色的训斥女儿,吓得沈怀安登时哭了出来,“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不是就不是,你凶我做什么又不是做了败坏门风的事情,你骂皇后去,你骂姐姐去。”
不敢骂姐姐就来骂我,是何道理?
沈怀安转身就跑出去,捂着脸痛哭。
沈夫人坐在原地,浑浑噩噩,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宫里,皇后提起画笔,不知不觉间,纸上浮现李珵的面貌。她没有动,相反,痴痴地凝着画中人。
沈相送来画册,是何意思?
无非是想让她与皇帝重修旧好。
画册上,各种姿态,极尽风流。
这些画册,她在十年前就看到了。那年,她入宫,被关在深宫里,宫里的司寝给她送了书册过来,让她讨好、伺候先帝陛下。
这是皇后的职责。
先帝与李珵不同,李珵年少,眼里心里都是她,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先帝则不同,先帝不肯碰她。
没有皇帝宠爱的皇后还会走得远吗?
为了活下去,她忍着恶心去看画册,甚至听着司寝的教导,用自己的身体去讨好皇帝。
沈怀殷无声笑了,停下笔,所以沈明书是在提醒她,李珵与先帝不同,让自己见好就收。
她偏不顺应,给沈明书回了一本画册。
依照沈明书的性子,那本画册应该落在李珵手中了。李珵肯定吓坏了,她心中的白月光突然就脏了。
若是害怕了、乃至厌恶,或许是一件好。
沈怀殷将画烧了,看着火焰扑上画中人的脸颊、身子,最后,烧成一摊灰烬。
李珵是李珵,先帝是先帝。先帝将所有的爱与耐心给了上官信,而李曾则是将她的所有给了沈怀殷。
一日时光过去了。
沈怀殷烧了三副画,画中人都是李珵。
她有些心烦意乱,昨夜噩梦连连,她梦到先帝找她,质问她为何不去地府陪伴她。
噩梦醒后,再无困意。
一整日,她都是浑浑噩噩,就连落笔,都是李珵的名字。
她痛苦,却又不知如何释然。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很少做梦,长此以往,或许心病来袭,又会发病。
发病的夜晚里,是李珵将她抱在怀中,细声哄慰。
李珵以为她不知,殊不知,她一直都是清醒的,几回想要推开李珵,却发现自己深陷梦魇,似乎被困住,毫无力气。
她感受到李珵身上的温度,甚至可以感觉到李珵落在她的脸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