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宫人的殿内安静中带着温馨,李珵低着头吃,且吃得很慢。
沈怀殷吃过后,放下筷子,看着她吃。见她吃得自然,便放心了。
李珵失明后,许多事情依旧坚持自己做,也不让宫人来帮忙。以前不爱做的琐事,如今自己也开始摸索去做。似乎做了这些琐事后,*她会有成就感,乃至自己并未失明的恍惚感。
比如吃饭、更衣,她能自己来便自己来,慢吞吞地摸索。
用过晚膳,观主来诊脉,李珵面色淡然,甚至带了笑意,但这些笑容依旧无法遮掩面上的憔悴。
她静静地等着,高挺的鼻梁下的唇角紧紧抿着,睫毛时而扬起。
“有进步吗?”李珵自己询问。
观主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追问一遍,观主才嗯了一声:“进步了些,慢慢来。”
“真的?”李珵不信。
观主为难,一旁的沈怀殷朝她点头,她骗道:“真的,不要想那么多,知道吗”
“好。”李珵欢快了些,转身去摸索床榻,自己主动躺下来,“观主是找到解毒的方法了吗?”
“没有,你体内的毒要慢慢来,不可急躁。”观主还是不敢欺骗她,就算自己骗她,也瞒不了几日。
沈怀殷走近,将被子扯过来,盖在她的身上:“先睡。其余的事情有我呢。”
李珵在,她有了后盾,无所顾忌。
李珵不在,她处处被人诟病,看似大权在握,但举步维艰。
她喜欢李珵活着,哪怕李珵瞎了。
夜深人静,两人退出皇帝寝殿,观主前往偏殿,皇后跟着进去。
夏日夜晚凉风习习,月亮跃入柳梢头上,高高地挂在苍穹上。
两人对面而坐,观主让人取了酒,她亲自给皇后斟酒,道:“我知道这些年来,是你照顾她。”
“算不得照顾,不过是互相帮助罢了。”沈怀殷不敢居功,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膝盖,那里依旧还有些丝丝痛意。
这些年来,她跪了无数回,模仿上官信,无助地摸索,一直都是李珵陪在她的身边。
她喝了许多符水,也用鲜血祭祀过还魂阵,都是李珵将她救了出来。
与其说是她照顾李珵,不如说是李珵救她于水火。
观主抿了口酒,瞧向外面的月色,“她喜欢你,并非见色起意,而是日久生情。”
她二人之间年岁相差不多,日久长处间生出感情也在情理之中,与其说大逆不道,不如说她二人在黑暗中相互扶持罢了。
观主深谙皇室的阴险,李珵跌跌绊绊走到今日,实属不容易。
沈怀殷沉默,神色凝结,她知道李珵喜欢她,但她不敢回应,更不敢去纵容她。登基之初,她在想,等朝局稳定好,她便离开宫廷,去寻自己想要的自由。
不等她离开,李瑜就被李珵算计着拿出殉葬的旨意。
李珵,太过心急了。
“她胆子太大了。”
“不,皇后殿下。是许溪说你的病唯有忘记过去的事情才会痊愈。”观主不得不说出真相,“我知道你怪她,但她是为了你的病,是有错,但罪不至死。”
沈怀殷垂眸敛目,长睫下,掩藏自己的痛,她知道李珵是好心,正因为如此,她才纠结、犹豫,害怕,自己的纵容害了那个孩子。
断情绝爱,或许会一世无虞。
在短暂的分别后,她思索两全之法,试图窥见冰山一角,试图满足自己的痴心妄想,更想与李珵好好地过日子。
可哪里有那么多两全之法呢。
她的心头跳动得厉害,最近,她找到了一个好办法,但李珵的眼睛瞎了。
沈怀殷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玩笑道:“待她眼睛痊愈后,此事也有定夺了。”
“你想好了?”观主诧异。
沈怀殷但笑不语。
酒过三杯后,沈怀殷回到寝殿,未及沐浴便在李珵身侧躺了下来。
皇帝生病,免除早朝,帝后不用早起。沈怀殷饮了酒,早上起来得晚,刚睁开眼就感觉小腹上压着,伸手去摸,摸到一只猪蹄子。
沈怀殷将那只手拍开了,李珵哼了哼,人没醒,梦里生气了。
看了眼日头,太阳大到刺眼,让人生起偷懒的心思。沈怀殷又躺了片刻,李珵翻身撞到她的肩膀,愣住了,迷惑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但她的手摸到了柔软的肌肤,下意识继续摸,却被对方无情地拍开了。
“做什么?”
李珵被打醒了,捂着自己挨打的手背:“你怎么打我呀。”
“谁让你乱摸,你摸哪里?”沈怀殷声音冷冷的,“仗着自己看不见胡作非为。”
李珵羞囧,回忆方才的手感,好像是……她立即明白过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