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多了,但那抹笑容带着虚伪,像是要安慰世人安慰自己。
皇后缓步入殿,尽量放低声音,行至窗下的坐榻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李珵不知殿内多了一人,转身去摸索枕下,她能活动的地方不多,但龙床被她这几日都摸了一遍,哪怕是闭着眼睛也会熟悉每一处,甚至连哪里的磕痕都一清二楚。
在皇后看来,床上的李珵看似平静,可睫毛轻颤,透着不安。
李珵摸了半晌,摸索出一根红色的丝带,沈怀殷骤然愣住,轰地一下,一股灼热爬上脸。
那是她们欢好时,李珵蒙着她眼睛时用的丝带。
李珵捏着丝带,缓缓地蒙上自己的眼睛,那张苍白的脸颊上绯然生血。
她在干什么。
李珵躺着不动,她给自己造成一种因蒙住眼睛而看不见的错感。
须臾后,李珵将丝带扯开,抑着呼吸,许久不动弹。
天色入黑,宫娥习惯性入殿点灯,看到皇后后略显惊讶。皇后坐在窗下许久,肢体发麻,目光一直追随着李珵,想知晓她的世界里还有什么、
显然,她的世界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李珵听到声音后,自己坐了起来,道:“院正哪里去了”
“院正在偏殿与太医们商议。皇后在,您要找皇后吗?”
李珵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困惑,但很快摇头拒绝,“朕想去沐浴,去安排。”
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她还没有沐浴过,今日温度似乎正好。
宫人告知女官,女官即刻去安排。
李珵喝了汤药后,没有再吐,情绪也好,依旧选择自己走,走到浴室外,女官去扶她,再度被拒绝。
地砖上都是干的,甚至铺了地毯,为的就是防止皇帝摔跤。
女官被赶了出去,下意识看向跟随而来的皇后,皇后朝她颔首,她退了出去。
李珵生性倔强,看似憨憨,实则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如今看不见,她连宫人都不要,且不说洗,出来后怎么更衣
皇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她慢慢地脱了衣衫。
衣衫尽退后,露出脊背上的伤痕,雪白的肌肤如同美玉出现裂痕,怎么都修复不了。
她摸着浴桶边沿,抬脚跨过去,身上不着寸缕,一览无余。
她们也曾欢好,但沈怀殷羞涩,素来不敢看她,今日倒是全然看到了。沈怀殷想避开,闭眼时,噗通一声。李珵滑落到水里,自己疼得闷哼一声,好在水不深,双手抓住浴桶边沿,稳住了身子。
但砸进水里,头发都湿了,狼狈地贴在发髻上。她自己也傻了,呼吸急促,整个人落寞不堪。
沈怀殷想走进一步,可又怕李珵发现她后将她赶出去。
她在这里,至少可以在紧急的时候帮她一把。
李珵慢慢地摸索,坐稳了身子,身上在脸上抹了一把,似乎是将沮丧抹开了,自己先笑了,但很快,露出沮丧。
沈怀殷忍不住了,走过去,将帕子放入水里,李珵吓到了,蓦然抓住她的手:“谁。”
“你的皇后。”沈怀殷反握住她的手,“乖一点,我替你洗完就走。”
“你……”李珵羞得满目通红,双手捂着自己胸口,试图遮掩胸前的肌肤,但沈怀殷给她拨开了,道:“遮什么,我没看过吗?”
一句话羞得李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想拂开她的手,却被抓住,自己只能无能狂怒。
“你干什么?”
沈怀殷没回答,按住她的手,用帕子去擦擦她的脸,“洗头吗?”
“不洗。”
“好,洗一洗也干净些。”
李珵像是傻了一样,反抗一句:“朕说不洗。”
沈怀殷像是被人剥夺了魂似的,依旧回答一句:“洗一洗,很干净。”她这么倔强,不肯让宫人帮忙,也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了。
李珵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作势拍着水面,“朕还是皇帝,是天子,你这是以下犯上。”
“陛下与我论辈分吗?”沈怀殷用帕子擦着李珵的肩背,闻言也是一顿,说道:“如何论呢?算一算,我还算是你的母亲,母亲给女儿洗澡,算以下犯上”
一句话堵住了李珵,李珵惊得张了张嘴,脸色羞得发烫,盯着一处不动了。
“沈怀殷……”
“谁给你的担子直呼我的名讳?”沈怀殷抬手,拍拍她的脸颊,算作惩罚,道:“究竟是谁以下犯上?你是皇帝又如何,莫要忘了我是谁。”
第50章 废后。
沈怀殷恢复记忆后,两人皆心照不宣地不提过往的事。
这也是她第一回以李珵的皇后而自居。李珵压在膝上的手一颤,抬起眼睛,看向她的方向。沈怀殷凝着这双眼睛,半晌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