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物件姜云冉是听说过的,但从何处听说,姜云冉已经不太记得。
她略一思考,才隐约想起曾经有一次闲谈,就是韩才人同她说的。
当时韩才人此言,是为了告诉她周宜妃大方宽和,对她极好。
时过境迁,现在回忆起来,姜云冉已经无法想起当时韩才人的表情。
她只知道,这一套茶盏极为名贵,若非周家贪墨巨甚,否则根本无法得到这一套珍贵宝物。
现在周宜妃和大皇子的弱症,居然与这套茶盏有关吗?
姜云冉有些不解。
周宜妃说:“我也觉得她信口开河。”
周宜妃笑了一下,说:“想来你也看出来,她如今又有了新的靠山,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我以为她只是胡说八道,想要借此离开锦绣宫。”
周宜妃这样一说,倒也的确如此。
之前她虽然从德妃的灵心宫来到宜妃的锦绣宫,但却是因为得罪了德妃,德妃见她不喜,这才打发出来。
周宜妃那时刚有孕,并未发病,人也还算和善,因此就收留了她。
如今想来,那时候的韩才人就是人往高处走。
德妃是得势,可周宜妃却有孕,当时的锦绣宫是比灵心宫是更好的去处。
如今周家败落,周宜妃身上无利可图,韩才人想要离开也无可厚非。
更凑巧的是,景华琰偏巧把她安排进了如今红红火火的绯烟宫,可不是越走越高,越过越好?
周宜妃会那样“误会”韩才人,也情有可原。
“事关明宣,姐姐还是不敢耽搁,立即就调查起来?”
姜云冉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很笃定。
周宜妃叹了口气,说:“正是如此。”
“当时韩才人同我说,她如今很是喜欢明宣,见明宣一直病殃殃的心里过意不去,她原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才同我说实话,但时间拖得太久了,她不敢再继续等下去。”
这话里就很有深意了。
周宜妃继续道:“她说,那莲花琉璃茶盏是用特殊工艺烧造的,越是清透明亮,越是声音清脆,越蕴藏剧毒。”
剧毒?
姜云冉若有所思。
周宜妃见她也有些意外,说:“我也很不解,但韩才人说,一般用这种器皿饮水吃茶久了,很容易脱发虚弱,夜里无法安眠,脾气暴躁多疑。”
“大人还好一些,久之不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孩子……”
“孩子天生体弱,根本抵抗不住,即便停止继续使用,也不会痊愈好转。”
说到这里,周宜妃有些哽咽:“我的孩子,会重病缠身,年少夭折。”
姜云冉听了心里一阵难过。
对于景明宣的身体,景华琰一直非常在意,隔三差五都会同太医询问,看是否有治愈之法。
奈何景明宣底子太差,太医翻遍了典籍,也无可奈何。
这种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即便是太医,也难于登天。
而现在,周宜妃却又说是娘胎里带的毒。
姜云冉蹙了蹙眉头,她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那一套茶盏是有人故意给的令尊,他知晓你喜欢,特地送入宫中,当时娘娘已经怀有身孕,日日用其饮水,不光自己中毒,连带孩子也胎里带毒。”
周宜妃的眼底一片通红。
她父亲不可能故意害她,周氏的荣辱都在她与明宣身上,因此那茶盏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个不用想,两人都能明白。
周宜妃颔首,她道:“之前周家出事,我心情不愉,也不敢再奢华度日,便把那套茶盏收了起来,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的身体好转。”
周宜妃并不蠢笨,这样一回忆,的确可以印证韩才人的话。
“当时我不敢确定,心中抱有侥幸,特地命人在京中寻名医询问,名医皆不知晓,”周宜妃说,“后来我有让人去询问琉璃工匠,倒是有工匠说做他们这行的,若是手艺不行,会早早过世。”
姜云冉心中一沉。
周宜妃回过头来,眼泪已倾泻而下。
“根据韩才人的说法,明宣活不过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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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活不过五岁。
这对于任何一个母亲而言都是最沉重的打击。
即便是天潢贵胄,皇嗣龙孙,也抵不过病痛无情。
姜云冉听到这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只觉得嘴里一片苦涩,来之前喝的茉莉香片也失去了香味,只剩下难以抑制的苦来。
她想起方才那瘦小的身体,心里也涌起不舍,甚至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恨意。
那些人,太可恶了。
“稚子何辜。”
姜云冉低声感叹,心中又痛又麻,那种滋味说不上来,却相当不好受。
更何况是作为母亲的周宜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