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后宫之中一派井井有条,就连仁慧太后都夸奖过姜云冉许多次,说她比自己当年还要得心应手。
无论多复杂的差事,到了姜云冉手中,不过转瞬就能理清头绪。
仁慧太后当时说过,相比姚家悉心教导长大的姚听月,姜云冉都更胜一筹,她这般聪明能干,完全不似农户出身的绣娘。
景华琰自然知晓。
他与旁人不同,日日同姜云冉同床共枕,他如何会不知她的优秀和奇特?
他知晓,她的身份肯定很特殊,也知道她为何要入宫,更知道她一心都想要报复阮氏,可那又如何?
她人就在身边,会同他一起吃饭,一起谈天说地,偶尔一起散步喂鱼,抛除一切,不也是神仙眷侣一般?
景华琰无数次劝说自己,可心底深处,却总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他还是想要更多。
想要她喜欢他,爱慕他,与他心意相通,白头偕老。
今日,他听着她嬉笑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把心底的念想说出口。
他想住进她心里,哪怕只有一亩三分地,也足够了。
此刻,他紧紧盯着她,不想错过她任何反应。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
姜云冉任由他那样凝视,却还是垂下眼眸,不让他看到自己心底。
风吹树摇,锦鲤游弋,这偌大的长信宫金碧辉煌,璇霄丹阙,却无法填补人心。
权利地位,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唯独那颗真心难求。
姜云冉沉默片刻,却忽然轻笑一声。
她的笑声那么轻,那么媚,犹如灵动的游鱼,一下落入他心湖之中。
姜云冉缓缓抬起头,她那双凤眸光彩明亮,比最珍贵的宝石还要璀璨。
她看着他,唇边堆满笑意,声音清澈而干净。
“陛下,臣妾自然在乎你。”
姜云冉仰着头,轻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她的双手慢慢爬上他的脸颊,珍惜地捧在手心里。
手心那么软,那么暖,让人一瞬便沦落进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陛下,臣妾在乎你。”
姜云冉没有撒谎。
作为妃嫔,她自然在乎自己的夫君,在乎皇帝。
相伴数月,耳鬓厮磨,姜云冉能看出景华琰对她的喜欢,从去岁十一月起,他的身边就再无旁人。
唯她一人耳。
他给姜云冉升位,让她掌管六宫事,给她丹凤卫,放任她肆意妄为,嘴上不提爱,可该做的,该给的,却已经超过了寻常夫妻。
自然,景华琰是帝王,坐拥天下,他想要极致宠爱一个人,必然能让那人满身荣华,幸福美满。
若姜云冉放下仇恨,一心情爱,投入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中,大抵也能体会到幸福两字。
然而姜云冉心中十分清醒。
对于她来说,复仇是最重要的。
母亲生养她,是她最重要的人,父亲庇佑她,是她的至亲,无论为了父母还是她自己,她必要阮氏血债血偿。
这是她入宫的目的。
博得帝王宠爱,博得权柄,都是为了复仇而铺路。
乱花渐欲迷人眼,繁花似锦确实能迷惑人心,温柔蜜意也能蛊惑意志,可心底始终有个声音,让姜云冉清醒。
那就是母亲临死前说的那一句话。
“阿冉,不要相信任何人,只依靠你自己!”
是的,只有依靠自己,相信自己,才能博出一片天来。
这也是为何她能一步步从泥泞中挣扎出来,终能活着走到今日。
景华琰对她心生爱慕,说到底,是因为她足够坚定,足够优秀,也足够聪明。
若她失去坚定的内心,或许她就不是她了。
景华琰回望姜云冉染着笑的眼眸,心中涌上一阵失望和不甘。
在这失望之中,甚至有戾气在挣扎。
何不把她困在身边,只看着他,想着他,或许天长日久,她就一定会爱上他。
这个想法只浮现一瞬,就被姜云冉的轻柔亲吻压了下去。
“陛下待我这样珍重,我心里都是知晓的。”
姜云冉伸出手,揽住景华琰的脖颈,温柔把他抱入怀中。
她的手轻轻在他后背拍着,犹如哄劝孩童那般,所有的话语在他耳边清晰响起。
“阿琰,你的好,你的心,我都知晓,我很珍重。”
景华琰倏然闭上眼眸。
他怕自己在她面前失态。
她太厉害了。
哪怕她是利用,也让他甘之如饴。
这一句阿琰,都够他回味许多年。
无论她是否对他动心,可只要她珍重他,似乎就足够了。
景华琰把她抱入怀中,手臂用力,舍不得松开分毫。
姜云冉慢慢闭上眼睛。
她把自己投入他怀中,姿态那么依赖也那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