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慕容婕妤看着前面流水潺潺,端起茶杯道:“你早发现了?”
红袖的那一壶茶太刻意了。
旁人不知,慕容婕妤是听雪宫的主位,她如何能不知?
论说棠梨阁,最严厉的是佩兰,最稳重的就是红袖。
若今日是青黛动的手,慕容婕妤还不会怀疑,但红袖就有些让人意想不到了。
阮含璋抿了抿嘴唇,端起茶杯碰了一下慕容婕妤的杯子。
“娘娘方才说过了,我是娘娘宫里的人。”
阮含璋笑颜如花:“自然要为娘娘出力。”
微风吹拂,溪水潺潺。
不远处,二乔玉兰热闹绽放,粉白颜色开满枝头。
八角凉亭中的两位宫装丽人,此刻安静对视,唇角含笑,端是一幅美丽画卷。
慕容婕妤深深睨了一眼阮含璋,片刻后才端起茶杯,把新进贡的雀舌一饮而尽。
“既如此,就记住你说的话。”
说罢,慕容婕妤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这八角凉亭就只剩下阮含璋。
“起来吧。”她对红袖淡淡道。
红袖这才爬起来,低眉顺眼跟在她身后,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一桌子点心都没人动过,样样精致,都是年少时阮含璋从未吃用过的。
此刻见了,不由抿了一下嘴唇。
“红袖,方才害怕吗?”
第21章 我期待那一天呢。
这个问题直达红袖内心深处。
红袖此刻还有些无措,但她依旧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对阮含璋行福礼。
她取了一块栗子糕放到阮含璋面前,轻声细语说:“怕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说:“也没那么害怕。”
说到这里,红袖已经安定了下来。
她不似青黛那般没心没肺,看不出形势,从阮含璋入宫以来,她就在细心观察。
不过两日,她就发现阮含璋跟佩兰之间十分别扭。
两个人之间根本不像是主仆,反而像是仇人。
并非阮含璋厌恶佩兰,而是佩兰厌恶阮含璋,她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都是藏不住的。
红袖能清晰感受到,佩兰不喜欢阮含璋,甚至看不起阮含璋。
这非常奇怪。
红袖心中警铃大响。
阮含璋第一次侍寝时,原本是佩兰陪着她去丹若殿的,可不过一刻,佩兰就一瘸一拐回来,让她去伺候阮含璋了。
从那之后,红袖就更谨慎了。
最让红袖怀疑的,是第一次她陪阮含璋给太后娘娘请安,刚从寿康宫回棠梨阁,阮含璋就被陛下召去乾元宫伴驾。
佩兰姑姑脚上的伤一直没有好转,却没有让红袖继续侍奉小主,反而让她留在宫中,派青黛跟随小主去了乾元宫。
她的安排,小主从不反驳。
红袖被佩兰留下来,被她严厉训斥,并且事无巨细描述了寿康宫请安的过程。
佩兰更关心的并非其他宫妃,反而是阮含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至此,红袖已经可以肯定,佩兰跟阮含璋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佩兰根本就不像是从小教养阮含璋长大的奶嬷嬷。
她更像是监视者。
监视着阮含璋的一举一动,监视着她如何成为宠妃。
越是明白,红袖越害怕,也越小心谨慎。
直到今日。
因为她沉稳老成,乖巧听话,所以佩兰更喜欢让她陪伴阮含璋出宫行走。
今日也是如此。
红袖心里一直揣着事,可谓是如履薄冰,因此只要离开棠梨阁,她都十分注意阮含璋。
从揽月阁下来后,她就发现阮含璋一直在看德妃娘娘的衣袖。
当小主说要给徐德妃敬茶,并且丢给她一个眼神之后,红袖几乎是瞬间便心领神会。
甚至不需要一句言语。
也不过只相处一月,两人就能做到这般心有灵犀,实在让人感叹。
最感叹的是阮含璋。
她甚至没想到红袖这般聪慧,也这般配合。
毕竟,她一早就发现,红袖已经觉察出棠梨阁的异常了。
说到底,后宫不过那一方天地。
不说棠梨阁,就连娘娘们主位的宫事前后也只有两进,主子和宫人都住在一起,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凡用心一些,脑子机灵的,都能看出不对来。
尤其佩兰还那般有恃无恐,就是打量着这两个小宫女无依无靠,打量着旁人命贱,所以都蠢笨。
可红袖还是看出了端倪。
阮含璋很欣慰,也很开心。
她没看错人。
阮含璋慢条斯理吃着栗子糕,红袖声音很低,慢慢说:“奴婢认了娘娘为主,自然要为娘娘做事。”
说到这里,红袖又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