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岁月如歌。
长信宫的岁月漫长,却又仿佛眨眼而逝。
在忙碌之间,一晃神便到了小年节庆前两日。
这一日,姜云冉刚从安奉殿回来,小柳公公便登了门。
“娘娘,陛下宣召。”
姜云冉一身素色袄裙,外面配了一件藕荷色的褙子,瞧着比之前还要沉稳练达。
她应了一声,回寝殿重新换了一件褙子,简单上了妆之后就至乾元宫。
吴端嫔薨逝,似乎也带走了玉京最后的寒冷。
从那日起,玉京数日太阳高照,甚至把后面金钟山的积雪照化。
姜云冉从宫门口便下轿,她漫步在乾元宫的游廊处,看宫人们给树木花草裹上红绸。
过了小年,新岁在望。
一边是白幡,一边是红绸,长信宫永远喜怒哀乐并存。
见了姜云冉,小宫人们纷纷行礼:“贵嫔娘娘安好。”
姜云冉颔首,叮嘱她们小心一些。
刚跨入月亮门,抬头就瞧见一名朝服裹丧服的朝臣。
他身上的朝服朱红颜色,面容憔悴,两鬓都染上风雪。
见到姜云冉,那朝臣愣了一下,躬身见礼:“贵嫔娘娘。”
两人见过一面,当时姜云冉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而吴广人那时候还精神奕奕。
再次相见,吴岁晚薨逝,同吴广人天人永隔。
女儿的死,看来对他打击不小。
姜云冉叹了口气,道:“吴宪台,节哀顺变。”
吴广人再度躬身行礼,沉默不语。
姜云冉没有多言,她从吴广人身边擦身而过,直奔乾元宫行去。
就在两人即将分别之际,吴广人低声道:“娘娘,多谢您。”
“吴宪台,”姜云冉脚步微顿,“岁晚最后很平静。”
她这句安慰,却把吴广人的眼泪逼了出来。
他低下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这就好,这就好。”
两人告别,姜云冉扶着青黛的手,一路踏入浩然轩。
从小年伊始,朝廷各司局衙门便要封印,不再行衙门诸事。
宫中的皇帝陛下,也要封上御笔,待正旦当日金光开笔,寓意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也就是说,从后日起景华琰就能休息了。
姜云冉以为今日会十分忙碌。
然她踏入浩然轩,只看到景华琰一人。
他今日穿了身竹青织锦长衫,头戴白玉冠,显得文质彬彬,气度超然。
姜云冉到来之时,他正在批改奏折,瞧着有些漫不经心。
“贵嫔娘娘到。”
梁三泰耳聪目明,立即便唱诵。
这一次景华琰倒是没有迟疑,他简单勾勒两笔,随手把御笔扔到一边。
“坐下说话。”
景华琰笑着抬起头,对她伸出了手。
姜云冉一步步来到他身边,被他轻轻握住手,同他并肩而坐。
宫人一起退了下去,浩然轩中只剩两人和那一池快乐的锦鲤。
天晴日暖,就连怕冷的锦鲤也纷纷浮出水面,悠然自得享受阳光。
流光池此刻水波粼粼,浮光跃金。
这皇宫之中,这玉京之内,大凡天下黎民,怕也不如这一尾游鱼自在。
姜云冉同景华琰都未开口,倒是并肩赏了一会儿冬日景色,才不约而同笑了一下。
“陛下今日可忙完了?”
景华琰颔首,给她倒了一碗热茶,小心放到她手心里。
“忙完了。”
他顿了顿,道:“若是所有政事都赶在今日做,那凌烟阁可以关门大吉了。”
姜云冉笑了一声,心情随之放松下来。
“丧仪十分妥当,陛下当可放心。”
景华琰颔首,看向她:“没什么想问的?”
姜云冉挑眉,道:“不用问,臣妾也能猜出一二。”
她想了想,说:“红螺炭牵扯的可是姚贵妃?”
景华琰呼了口气,眉宇间皆是放松。
他道:“爱妃真是聪慧过人,在下佩服。”
姜云冉看着锦鲤,道:“年关底下,皆是庆典,加之吴裕妃当时重病,正是要紧时刻,所有线索都没有声张。”
宫中好似一团和气,没有任何事由,可周宜妃和梅贤妃两人当日都去过永福宫,不能插手宫宴事宜也就罢了,因何姚贵妃也从此闭宫不出?
从冬至之后至今,这几位都未再出宫半步。
而吴裕妃的丧仪则忽然交给了慕容昭仪和她来办,这就更说明问题。
看那日仁慧太后的面色,她应该也知情。
那么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牵扯姚贵妃的,就是红螺炭。
毕竟年年炭火都是她来督办,要想在红螺炭中做手脚轻而易举。
姜云冉把自己猜测的线索说出,景华琰便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拉着姜云冉来到门前,一起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