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想要这个?”
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甚至带着些许戏谑。
不过转瞬功夫,他就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情。
不愧是皇帝陛下,当真是能屈能伸。
“陛下如何会这般说?”姜云冉慢慢后退,佯装好奇,“丹凤卫是什么?”
按照姜云冉的年纪,正巧不知丹凤卫才是正确的。
景华琰睨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直接来到外面的雅室。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雅室方几上摆放的白瓷瓶上。
白瓷瓶光洁如玉,莹润有光。
一支梅花傲然挺立,在枝头只开了一朵孤独的花,却依旧优雅别致。
香炉幽幽燃着,雅室里一片静谧。
“姜云冉,”景华琰依旧用全名称呼她,“只要你把昨日之事坦诚相告,允诺以后绝不冲动,明日丹凤卫就会去听雪宫叩见你。”
还是有条件的。
姜云冉垂下眼眸,她乖巧坐在另一侧,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莫名有些口渴。
“陛下真想知道真相,可自己去查,相信以梁大伴的手腕,两三日就能知晓全部。”
“不,”景华琰道,“朕要听你说。”
姜云冉叹了口气。
“好吧。”
“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说要给我,就不能反悔。”
“臣妾如实相告,陛下也不能再查。”
景华琰哼笑一声,他伸手,用拇指蹭了一下唇角。
那里还有些红,显然姜云冉咬得不轻。
“朕说过要给你的,何时失言过?”
姜云冉面上一红,飞快收回视线。
她睨了一眼朱漆木门,发现大门严丝合缝,一点缝隙都无,便歇了叫茶的心思。
姜娘娘认命取出炭火茶炉,开始煮茶。
炭火慢慢燃着,莲花方壶放在茶炉上,玉泉山水慢慢沸腾。
咕嘟嘟的声音在雅室里回响,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
两个人方才的百转千回,都被这水汽冲散,慢慢安然下来。
“之前银坠失踪,陛下已经知晓,其实在之前,银坠恰好看到邢姑姑在太医院做手脚,才道他们要对卫姐姐行不轨之事。”
景华琰蹙眉:“怎么不上报?”
姜云冉叹了口气:“她没有证据,而且当时也没看清楚正脸,直到那日长春宫宴请,她才确定就是邢姑姑动的手。”
“银坠担忧卫姐姐的安危,她在宫中多年,最是知道这些肮脏,因此只想大事化小,只要不在太医院熬药,阮家就动不得卫姐姐,并且以此警告阮家不要再动歪心思。”
谁知,阮家胆大包天。
姜云冉抬眸看向景华琰,她言语清冷:“不瞎不聋,不作家翁。”
“大楚数万万子民,山川四海,九州中原,皆在陛下麾下,偌大一个国家,有太多事,太多人。”
“从不可能有完人,也不会有一心只为家国的忠诚者,这一点,陛下比臣妾更清楚。”
景华琰沉默不语。
是,阮忠良权欲重,心机深,不用细查他的根底,就知道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但那又如何?
一是从未有过明确证据,证明他亲自动手犯罪,二则是他从未危害过宗室。
更重要的是,如今阮忠良想要更上一层楼,他就必须要做好景华琰手里的这把刀。
他主动出头,拿下赵氏,如何不知会得罪忠义伯府?
可他还是那样做了。
为的就是彻底摆明态度。
他要成为景华琰一朝的新贵。
他的投诚,景华琰看在眼中,也给了奖赏。
阮婕妤入宫不过三个月便殒命,哪里来的用情至深?不过是抬举的借口罢了。
对于皇帝来说,想要抬举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所以之后才有阮含珍入宫,对于阮含珍这个人,景华琰其实颇为嫌弃,他平生最不喜欢蠢货。
因此,别看阮含珍在宫中仿佛花团锦簇,实际上无论在丹若殿还是长春宫,景华琰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
这也是为何当时只见了姜云冉一面,阮含珍就要痛下杀手。
她要被猜测折磨疯了。
也一如现在的姜云冉。
从她成为宫妃那日起,不过四个月,她就已经升为美人。
距离九嫔不过一步之遥。
按年限无她,按皇嗣亦无她,论说功劳也瞧不见踪影,更没有显赫的家世,唯有陛下的宠爱是真的。
这四个月来,姜云冉在宫中做了许多事,景华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也从不制止。
他可以做装聋作哑的家翁,却不会做耳聪目明的昏君。
一旦阮氏证据确凿,触及了景华琰的权柄,那阮氏就留不得了。
毕竟,大楚万万子民,读书人不知凡几,诸如阮忠良之流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