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值夜班,和平常一样,干完活就躲进厂房角落打盹。后半夜突然下起大雨,我一下子就惊醒了。你知道的,厂房里堆着怕潮的电子零件,不能进水的。”
“我赶紧爬起来查看,人还没完全清醒,突然听到很大的动静。”
这些细节,去年那份案卷的笔录里都有。
朱大雄听见剧烈挣扎的动静,还以为是工友打起来了,刚要去凑凑热闹,听见“砰”一声重响。
“华哥倒在地上,我听见很急的脚步声,有人往厂房后门跑。”
“我过去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憋得发紫了,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凹痕,像是被死死勒进去的。”
“刚睡醒,脑子都是木的……等我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已经太晚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苏金好接话:“警官,那可是杀人凶手,幸好没有追上,要是追上了……”
说到这里,她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不敢再深想。
“一年前的笔录里,你说没有看到凶手的脸,只有一个背影。”祝晴说,“现在还能想起他的身形特征吗?”
一年前接受问询时,恐怖的场景历历在目,记忆当然更加鲜明深刻。但也因为整个人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下,很可能错漏一些细节,使得证词出现偏差。
现在朱大雄重新回想,眉头拧了起来。
“是个男人,不高不矮。”朱大雄比划一下高度,“大概五呎一……不算太瘦,和我差不多。”
身高约一米七,体重约一百五十斤的男性。
这太普遍了。
“衣着呢?”祝晴问。
其实她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原剧情将这起案子命名为“雨夜红衣连环杀人案”。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到任何有关红衣元素的线索。
直到——
朱大雄斩钉截铁地说:“凶手穿着红色的衣服。”
黎叔:“上次笔录里怎么没有提过?”
“你们也没问啊!”
“你们只问我看见什么人在现场,有没有看见他的脸,没问他穿了什么衣服。”
黎叔提醒朱大雄,再回忆一下现场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一直在下雨。”朱大雄闭上眼睛,眉心越拧越紧,“雨很大,滴在水池子里。”
那天,朱大雄确实被吓到了,华哥死在他面前,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但他记得更清楚的,是雨声。
大雨滂沱,雨水落在池子里,很急。
也很清脆。
“还有那枚小刀。”黎叔问,“是你在现场捡到的?”
“就在华哥身边放着。”说到这里,朱大雄忽然觉得好笑,“去年那个像愣头青一样的警察还问,小刀是不是用来装卸货物的。你说怎么可能?这么小一把——”
朱大雄用手指比了一下那把小刀的长度:“就是给我刮胡子,我都嫌小。”
苏金好在旁边听着,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丈夫的肩膀:“怎么和警官说话的?”
而后,她又堆着满面笑容问道:“我们积极配合警方破案,有没有好市民奖?我听说,得好市民奖还能领奖金!”
苏金好指着朱大雄的腿,怪他不争气。
以前在集装箱厂工作,后来集装箱厂倒了,他只能转行。现在,在工地里干得好好的,吊机上的钢筋突然松了,他倒是灵活,一个打滚避开,结果把腿摔成这样。
黎叔笑了一下,收起笔录本:“没摔到脑袋已经是万幸了。”
“那倒是的!”苏金好一脸赞同地附和,“如果摔傻了更麻烦。”
两位警官要离开时,在病房门口碰到两个提着营养品来探病的人。
祝晴侧身让开,当身后传来苏金好的大嗓门,才意识到,他们是来探望朱大雄的。
“这是补品,你们拿着。”
“养伤急不得,得慢慢来。”
“你倒是机灵,知道趁没人偷戴工头的头盔,要不然——脑壳子‘啪叽’一下,直接开花了。”
苏金好和朱大雄赶紧赔着笑脸。
“头盔都放在那里,一不小心就拿错了……”
“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们大雄真没有这么多心眼。”
出了医院的门,祝晴问:“黎叔,工头用的头盔,和普通工人用的不一样吗?”
“工头用的是加厚PVC,普通工人就是再生塑料,再往上一些,开发商的金头盔内衬有真皮护颈的。”黎叔哼笑一声,“一个颜色一个阶级,你以为呢?”
……
祝晴和黎叔回警署时,还没到中午。
他们先将查到的消息汇报给莫振邦。
莫sir的面前放着两份笔录,一左一右,都是当年案件目击者朱大雄的口供:“雨夜、从后勒颈……”
“我问过法医科,勒痕倾斜程度相似,代表身高、施力方式都一致,当然不能完全排除巧合,但按照数据推算,一年前和一年后的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祝晴将法医科报告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