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十年,同样的字句,凶手是在嘲弄死者吗?
“当然是觉得爸爸很厉害啦!”放放天真地回答。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撬开她混沌的思路。
躲在韦家的婴儿房,是想要成为这个家的“孩子”,抛小安生下楼,是妒忌他拥有父亲的爱。
那个因车祸而高位截瘫的少年项斌斌,在过马路时突然走神……会不会是死者的直觉没错,只因为他与资助学生项斌斌“亲如父子”,那个孩子才被盯上?
正如凶手躲在唐楼老屋夹层观察全家作息,他同样能跟踪项斌斌。
当少年独自过马路时,只需要一点干扰,就能制造“意外”。
而高位截瘫的结果,比死亡更加残忍,既毁了韦华昇寄予厚望的优秀学生,又让他余生都活在自责中。
祝晴猛地站起身,掏出手提电话:“死者的葬礼是什么时候?”
“葬礼……上次听说是明天?”
“灵堂布置好了吗?”她一边问,一边抓起车钥匙,还不忘安抚盛放小朋友。
“结案后陪你玩三个小时海洋球。”
……
警笛划破夜空。
车上,莫振邦接到最新汇报。
“查到关细九的背景了。母亲跑了,父亲嫌他残疾,从小非打即骂。他离家出走后,没带上残疾证,政府补贴全被家人冒领,所以一直查不到他的行踪。”
“但是目前还是不知道他和死者到底有什么交集……”
电话挂断,三辆警车已刹停在灵堂外。
死寂的灵堂,白烛闪着微弱的光。
韦华昇的遗照挂在正中间。他素来不苟言笑,这张照片却罕见地展露着温和笑意。
而跪伏在灵前的,是一道穿着儿童丧服的身影,正缓缓烧着纸钱。
烟雾缭绕中,他动作虔诚,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不许动!”
“关细九,举起手来!”
那人顿了顿,慢慢举起双手,转过身——
孩童般的躯体,成年男人的脸。
他在给韦华昇守夜。
这个夜晚,关细九终于如愿以偿。
光明正大地做一回韦先生的儿子。
……
盛放整个人陷在海洋球池里,一个猛子扎下去,又冒出头,波波球“哗啦啦”地滚落。
他知道,这些球都得自己一颗颗捡回去,可那又怎么样?小小身影在庭院里穿梭着,捡得不亦乐乎。
晴仔承诺,结案后要陪他玩足三个小时的海洋球。
但盛放觉得,三个小时怎么够?
他要在这里睡觉!
盛放小朋友学到大姐和外甥女的执行力,上楼抱来软乎乎的小枕头和“熊叔”,二话不说就躺进球池里。
他两只小脚丫晃着,一副铁了心的架势。
盛佩蓉和萍姨轮番来哄,可怎么劝都没用。
小少爷只听外甥女的话。
盛放将波波球堆成小山,窝在里面像是盖着被子。
他惬意地将两只肉乎乎的小短手枕在脑后,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满天繁星。
“又不带我——”盛放宝宝傲娇地扬起小圆脸,“放sir以后可不帮晴仔破案咯。”
第98章 “下次还教你。”
“你们吵到他了。”
“安静一点,韦先生在休息。”
这句话轻飘飘地回荡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伴随烧纸时的火光,构成的画面却并不和谐。
关细九的声音很特别,是介于童声与成年人声线之间的尖锐嗓音,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对警方的不满。他的双手高举,又重新落下,拿起冥币。
警方层层将关细九围住,手按在配枪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关细九用畸形的手指紧紧攥着冥币:“让我烧完、烧完,就剩最后几张了。”
灰烬飘着,火光映在他的脸上。
这一幕极其诡异,警员们一时没有下一步动作,直到莫振邦的一声厉喝传来。
“还愣着干什么?带走!”
两名警员上前架住他,刚碰到他的肩膀,这瘦小的身躯却突然爆发出力量。他剧烈扭动着,手肘狠狠撞在徐家乐肋下。
“放开我!我还没烧完!”
“老实点!”
“我要烧纸!”关细九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唾沫喷溅,表情扭曲变形,“他在下面没钱花,你们行行好……”
莫振邦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握住关细九畸形的手反向一拧,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整张脸狠狠按在灵堂冰冷的墙面上。
关细九激烈地抵抗,却根本无力挣脱这样的压制,浑浊的眼珠转动着,视线正好对上那张遗像。
关细九死死地盯着这张照片看。
棺材里只整齐地摆放着一套黑色西装,正是遗像里韦先生穿的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