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盛佩珊在外徘徊到很晚才回去。
崔管家只当她练琴晚了,没有多问。
到了深夜,姐姐姐夫和父母带回可可已经被烧死的噩耗。
“怎么会是烧死的?明明是我亲手弄丢了她……”盛佩珊的指甲嵌入掌心,“但是,我不敢说,只能选择将错就错。”
她的小外甥女“死”了,姐姐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锋芒。
整个盛家陷入悲痛,只有她,她居然因此逃过惩罚。
“阿水一个人背上所有罪名。”盛佩珊说,“就当他是见财起意……”
祝晴:“崔管家是黄阿水的生父。”
盛佩珊眼底出现难以遏制的惊愕。
崔管家居然是阿水的父亲……难怪提起早逝的生父,他总是支支吾吾。也难怪,崔管家今天突然发狂。
“后来发生的事,你们也查到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希望自己“被看见”,是以姐姐的陨落作为代价。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再不愿意也好,只能接受现实。
十七岁的盛佩珊,将那段往事藏在心底。
她为姐姐心痛,偶尔也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等过几年,他们再生一个孩子就好了。
后来,她站在港姐选美的舞台上。
盛佩珊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原来褪去青涩,丑小鸭也能变成白天鹅。
“后面几年,拍戏、拍拖、结婚……”
“很乏味,没什么特别的。”
而转折,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一切突然脱轨。
“有个人突然去探望姐姐。”她抿紧唇。
莫振邦抬眸,将何嘉儿生前的照片推上前:“是她吧。”
盛佩珊闭上眼睛,不愿看这张照片。
“他们根本没有再要一个小孩的打算,对姐姐姐夫而言,可可无可替代。”
“姐姐的精神越来越差了,姐夫给她联系嘉诺安疗养院。我一有时间就会去陪她,但她不愿意说话。”
“我们请了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可姐夫说,那是心病,姐姐不可能再好起来了。”
“直到十年前那天……”盛佩珊的声音变得冷漠,仿佛诉说着别人的故事,而她自己只是一个看客,“护士告诉我,有个女孩跟义工混进疗养院,她是去找姐姐的。护士担心是狗仔,等我赶到时,那个女孩已经离开,姐姐手里捧着一本墨绿色的笔记簿,高兴地告诉我,可可还活着。”
从很早开始,程教授就一直在资助一些家境困难的学生。何嘉儿在香江新闻新锐计划的活动现场偶然间认出他,不敢上前打扰,后来又无意间听人说起这位程教授家里遭遇的变故,记在心底。
没过多久,父亲赌钱,家门口被泼红油漆,何嘉儿逼于无奈去钵兰街夜总会卖酒偿还赌债。
谁知道,在夜总会,她竟挖到当年黄大仙下邨那场火灾的线索,这个新闻系的女孩,决定跟着这条线查下去。
“你们不会明白,自从那件事后,我有多害怕面对姐姐。”盛佩珊说,“姐姐虽然抑郁,可神志清醒……她知道我参加港姐,知道我恋爱结婚,居然还祝福我。她再也不会神采奕奕了,我很愧疚,是我偷走她的光彩。”
“但和失去光彩变回原来那只丑小鸭相比,我更怕的,是姐姐发现当年的真相。”
审讯桌上,那两枚戒指分别收进不同的证物袋里。
一只闪着森冷的光,另外一只,因在壁炉里被反复灼烧,已经失去光泽。
这一对根本不是情侣戒指,准确来说,是一对姐妹戒指。
莫振邦:“是为了接近她?”
盛佩珊点头:“我调查过何嘉儿的背景,制造偶遇的机会,聊天时投其所好,我们成了一见如故的朋友。那时,最好的朋友之间流行互赠首饰……”
“还有衣服、鞋子、手袋……我从没有吝啬过。”
“我试着套出何嘉儿掌握的线索,而她假装拜金,其实……也在试探我。”盛佩珊苦笑,“她比我聪明。”
“我需要一个地方,和嘉儿好好谈一谈。半山别墅还在装修,整宿整宿地扰民,我联系甘大师,让他以给房子改风水为理由,重新择吉日搬家,这也就意味着,晚上的施工队可以提前撤出了。”
“谁能想到呢?过去不起眼的盛家二女儿,居然也能说通爹地。”盛佩珊嗤笑。
“何嘉儿和我摊牌了。”
“我求她不要告诉姐姐,指着半山的地块承诺,只要她愿意,随便哪一栋都可以。但何嘉儿告诉我,新闻从业者的底线,是真相。”
盛佩珊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刻何嘉儿的神色。
那个一无所有、靠别人资助才有书读的女大学生,用最轻蔑鄙夷的眼神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