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前,一个男人正专注地作画,阳光洒在未完成的画布上,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
“二位是?”
这是一位年轻的画家,身上套着一件亚麻衬衫,袖口沾了颜料却浑不在意,只是随意地挽起。
这个周身散发着艺术气息的男人,是林汀潮青梅竹马的男友,曾与她交往一年。
警方是从林汀潮的老同学口中得知他的存在。
据说当年林汀潮生病,他因怕被拖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
“是因为她的健康问题才分手的?”豪仔开门见山。
“手术不是很成功吗?”男人抬起头,语气平淡,“主刀医生亲口说的,造血功能重建很理想。”
“知道骨髓移植后要经历什么吗?一开始,连呼吸都会咳出血痰,她很害怕,是我拉着她的手,度过那些日日夜夜。”
“有天夜里,她疼得拔了留置针,如果不是我发现……”
“两位警官,术后,是我陪着她重新站起来。现在你们来问我,是不是因为她的健康问题分手?”
画室墙上挂着几副已完成的作品,其中一副边角贴着泛黄的获奖标签,显然有些年头了。画中人的轮廓,隐约能看出林汀潮的影子。
“她连张字条都没留就消失了。”男人放下画笔,声音低沉,“我去她家找过,她父母说,林汀潮只想以学业为重。”
男人笑了一声:“中学时不谈学业,二十岁了反倒突然重视起来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
他专程飞了十几个小时,跑到茱莉安舞蹈学院找她。她带他逛了校园,最后却以一句“我们不合适”,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我和她分手?”男人冷着脸,“阿sir,你们查得不够清楚。”
豪仔没料到这个回答。
黎叔不愿再听年轻人之间早已成为过去式的纠葛,他更关心此行的目的。
“有没有听林汀潮提过邝小燕?”
黎叔掏出那张合影,指着角落的身影。
“她就是个疯子。”他盯着照片,语气厌恶,“有一次在电影院,散场后,我们发现她就坐在后排。汀潮忘拿外套,回来时,她正在试穿大小。”
……
一节课长得好像永远过不完。
放放跟着节奏,抬起肉乎乎的小短腿。
委屈的小卧底深知自己的使命,但是接头人实在太过分,在关键时刻,居然出卖了他。
“二五仔。”放放咬着小米牙。
“这是什么?”椰丝宝宝好奇地问。
“我在数节拍。”放sir平静解释。
听说专业卧底都是要写卧底日记的,今晚回家,他一定要记下这黑暗的一天!
“小天鹅翅膀要抬高一点哦。”老师温柔地提醒。
少爷仔第一次跳舞,小手小脚不听指挥。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不像优雅小天鹅,而是像一只呆头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玩耍的时候过得很快,是一眨眼的事。
而此时,每一分钟却都有整整……六十秒。
放放站在镜子前叉腰,注意到外甥女的身影,眼睛瞪得圆圆。
晴仔居然还好意思站在那儿!
祝晴在他的小眼神攻击下,默默转过身。
刚才BB机一直震动,显然是曾咏珊发来的消息。他们在跟踪林汀潮时,发现她折返舞蹈中心,担心祝晴露馅,才一再提醒。
其实,当时与林汀潮对视沉默的时刻,并不惊险。如果对方清白,这场偶遇不过是巧合,但如果她心里有鬼,那么双方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祝晴的倾向是后者。
思绪回到案情原点,从一开始,邝小燕就像影子般黏着林汀潮。她表姐说,她自称被困在丑小鸭躯壳里的天鹅,疯狂学习模仿着真正天鹅的一举一动。不管是说话腔调、微笑时唇角的弧度、用手撩起头发时的小习惯,还是步伐……甚至,邝小燕还学她的饮食习惯,富家千金吃饭有很多的讲究,邝小燕便说,只有真正的千金才会这样娇惯。
“细节——”祝晴回忆荣子美口中邝小燕的原话,“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出身。”
邝小燕要彻底脱胎换骨,直到真正成为林汀潮的那一天。
舞蹈中心的隔音不好,祝晴拿着手提电话下楼,向莫振邦汇报。
“莫sir,如果两个人本来就有六七分像,通过整容调整……”祝晴缓缓道,“这就是她去东南亚的原因?推迟半年入学,恰好够完成整形和恢复。”
至于取代,发生在什么时候?
骨髓配型手术时,医生必定会严格核对身份,也就是说,真正的林汀潮确实完成了手术。那封术后感谢信,也确实是她在病床上亲笔写的。
按照她对聂医生的承诺,本该在出院后身体恢复时送上锦旗。但真正的林汀潮没能兑现这个承诺——也许正是因为那时,她已经被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