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睡着,娮娮把手伸.进被子里想检查那处,不曾想,本落在他腰上的那只大手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寡人待会儿为母后涂药。”
他竟然猜出了她的意图。
也不知是谁的体温过烫,娮娮觉得自己要原地蒸发了。
空气中浮动着昨夜未散的暖香,混着肌肤相贴的温热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呼吸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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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咸阳宫北侧军械府库,嬴政携一众朝臣来此巡查,还把娮娮也一同带了过来。
府库大门缓缓开启,沉重的青铜枢轴发出低沉的闷响。
甫一踏入,扑面而来的是铁器与桐油混合的冷冽气息,森然肃杀。
库内光线幽暗,两侧陈列的兵器架上,戈矛如林,寒芒烁烁。铁甲层层叠放,冷光凛冽。弩机、箭簇、战车配件,皆按制式分列,森然有序。
嬴政眸光沉冷,指尖抚过一柄长剑的刃口,锋锐的触感令他眼底掠过一丝满意。
“大王。”吕不韦上前一步,“新铸的万石强弩已悉数入库,射程较旧制再增五十步。”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扫向库房深处堆积如山的箭矢,沉声道:“三军箭簇储备有多少?”
李斯立刻趋前应答:“足供百万之师连战三月。”
嬴政忽然冷笑一声:“六国皆言我秦人好战,却不知,”他指尖重重叩在身旁一架弩机上,“若无此物,何来天下归一?”
群臣屏息,库内一时寂然,唯闻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吕不韦扫了眼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却还是笑道:“大王,天下归一谈何容易?我大秦兵器储备虽多,可若想统一六国,这些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是吗?”嬴政嘴角也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仲父说的是。”
话音未落,一旁忽然传来金铁碰撞的铮鸣,成蟜正好奇地调试兵器,众人随即看过去。
他拿起一把青铜剑,问道:“王兄,这剑上怎么还刻了字?”他凑近细细端详,缓缓念道:“五、年,相、邦、吕、不、韦、造。”
吕不韦闻言,唇角微扬,拂袖上前,他姿态从容,目光扫过众臣,俨然以摄政之尊自居。
“公子有所不知。”他声音温润,却隐含威压,“此乃物勒工名之制,凡国之重器,必刻监造者、主官及工匠之名,以明职责,严考其功。”他指尖点过剑上的铭文,“相邦吕不韦造,即本相总领监制,诏事图乃主事之官,工寅则为铸器之人。若兵器有瑕,可依名问责。”
他语气里透着几分自矜,仿佛这刻在兵器上的姓氏,亦是他权倾朝野的烙印。
众臣纷纷颔首低声附和,无不赞叹相邦治国有方。
然却无人察觉,静立一旁的嬴政,唇角却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
那笑意未达眼底,像薄刃上的寒光,一闪而逝。
吕不韦仍在侃侃而谈,浑然不觉自己于悬崖之畔。
而年轻的秦王,已无声无息地,将这一笔笔刻在青铜上的权柄,记在了心里。
“原来如此。”成蟜点了下头,接着有模有样地耍起了手里的这把青铜剑。
剑刃寒光如水,在他手中翻飞如游龙,一招一式间竟有几分沙场悍将的风采。
“公子好身手!”有朝臣忍不住赞叹,其余人也抚掌附和。
站在嬴政身旁的娮娮也正望着他,眼神专注,似在思索什么。
她当然不是在欣赏他的剑术。
作为穿越者,娮娮心里翻涌的只有历史谜团。
成蟜,这个在史书上寥寥几笔的叛臣,到底为何会背叛嬴政?
他的结局注定凄惨,可此刻的他,分明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娮娮看得太入神,丝毫没注意到嬴政的目光。
冷得像淬了冰。
嬴政的视线又转向成蟜,暗自思忖,成蟜今年多大了?十四?
十四岁啊,多好的年纪,比他小了整整五岁,正是青春年少,大概还与她年纪相仿?
也是,少年郎君意气风发,更何况成蟜长的还与他有几分相似。
这般翩翩风姿,哪个女子能不为之倾心?
帝王一向喜怒不显,可这次朝臣们却敏锐地察觉到帝王的不悦,立刻噤声低头,方才的赞叹声戛然而止,仿佛被利刃斩断。
只有娮娮,仍不明所以地望着成蟜。
成蟜亦未察觉异样,仍兴致勃勃地舞刀弄枪。
吕不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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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芷阳宫的檐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今日军械府库的风声,终究还是传到了韩太妃的耳中。
自成蟜从蜀地归来,韩太妃便再未安眠。她深知,纵使成蟜对王位毫无觊觎之心,可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稍有风吹草动,便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