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完全陌生,高三理科部的年级第一,光荣榜上的常客,他曾经瞥见过公告栏上她的照片,印象*里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孩,但从未放在心上。
那天之后,他们三人竟莫名其妙地熟络起来,两个学姐经常请他吃饭,放学也总是一起走,可就在他们成为朋友没几天,娮娮突然休学了,后来从青玉那里听说,她是患了抑郁症,直到十天前才重返校园。
“苏娮娮,”林骁然突然开口,“听说你把你们班第一给气哭了?”
娮娮茫然抬头:“什么?”
“前两天你们不是三模考试?”林骁然咬了口雪糕,“听说你考了第一,原来的第一名当场就哭了?”
青玉“噗嗤”笑出声:“喂,林骁然,娮娮本来就是他们班第一好吗?只是因为她休学了三个月,才让别人暂时领先,现在她回来了,第一当然要物归原主啊。”
“随便吧。”林骁然对这些并不在意,转而问道:“苏娮娮,你干嘛给自己这么大压力?都抑郁了还这么拼?”
娮娮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给自己压力,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至于抑郁的事...”
“哎呀,不说这个了!”青玉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一把将相机塞给林骁然,“来,给我们拍几张照片!”
林骁然便无奈地成为了她们的专属摄影师。
而此时,校园广场的公告栏上,高三理科部光荣榜的榜首位置,已经重新换上了娮娮的照片。
第85章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一辆马车奔驰在咸阳通往洛阳的驰道上。
嬴政低头凝视怀中熟睡的婴儿,眉心拧成一道深痕。
三个月了,距离她离开,居然已经过去整整三月。
那日大郑宫中的景象仍历历在目,她躺在血泊里,面容惨白如纸,那一刻,他竟觉天地失色。
他从未想过她会这样离去,更不曾料到,最后留给他的,竟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记得她生辰那天,他特意为她备下珍馐美馔,点亮烛火让她许愿,她闭目许愿的样子,还是那么温柔美好。
当她睁开眼睛,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原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没想到她却说:“我希望你能放我走。”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心情,只记得在长久的沉默后,他放她离开了。
谁知这一别,竟是永别。
三个月来,这个念头始终折磨着他,若不曾强求子嗣,若没有这个孩子,她是否还能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嬴政的目光重新落在婴儿脸上,小家伙睫毛纤长,白白软软,身上还带着和她相似的淡淡奶香。
可就是这么一坨肉,要了她的命。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
他的手掌缓缓抬起,阴影完全笼罩了婴儿的面庞,指节分明的大手悬在颈项上方,只需稍稍用力,婴儿的脖颈就能被他轻易拧断。
可是,几个月大的婴儿,哪有什么脖子呢。
“嬴扶苏,”他忽然低声呢.喃,“你脖子呢?”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蹙眉,“生你的时候丢了?”
睡梦中的扶苏被惊醒,小嘴咂了咂,小核桃大的拳头揉着眼睛慢慢睁开。
嬴政冷眼瞧着,却见她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与他对视。
父女二人沉默相对,一个尚不能言,一个不肯开口,直到嬴政察觉扶苏突然绷紧的小脸,以及腿间骤然传来的温热...
“嬴扶苏!”他猛地将扶苏提起,怒喝声响彻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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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随行带着年幼的扶苏,行程比预计多耽搁了几日,当车队缓缓驶入洛阳城时,已是八日后的黄昏时分。
吕府门前,以吕不韦为首的家眷早已列队相迎,年迈的文信侯虽已满头华发,却仍保持着挺拔的姿态,见嬴政下车,他上前一步,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翻飞:“老臣拜见大王。”身后众人随之齐声行礼,声音在暮色中回荡。
“仲父不必多礼。”嬴政话音未落,怀中突然传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哼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嬴政调整了下抱姿,将扶苏的小脸露了出来,小公主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在看到吕不韦时竟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起来,白嫩的小手在空中欢快地挥舞。
吕不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慈祥的笑容,他细看这玉雪可爱的婴孩,抬头问道:“可是那细作所生?”
“嗯。”嬴政简短应答,“取名扶苏。”
“扶苏...”吕不韦轻声吟诵,“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好名字。”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扶苏的脸颊,逗了逗她,随即语重心长地对嬴政道:“政儿,扶苏虽是细作所生,可终究是我大秦公主,你当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