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梁嘉木拿出来的时候,它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上面的污渍洗也洗不掉。这挂件是他爷爷一刀一刀精心雕出来的,如今却像是一块破破烂烂的木头,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不过这些他没和宁洵说。
再开口,他还是和他接着聊陈爷爷,“他一个人住,没伴儿,我有时候就去陪他聊聊天。”
“至于木雕么……”梁嘉木低下头,攥着筷子,无声的笑了笑,“挺枯燥的,不说了。”
这是他从小学到大的东西,从会拿筷子起他就会拿刻刀,从能认字起他就能雕木头,他当然不觉得枯燥。可这项技艺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无趣的,很少有人愿意真正的去了解。
宁洵听他这样说,却很不赞同,“别啊,我觉得特有意思,你再给我讲讲呗。”
“以后……”梁嘉木怔了一瞬,手指不自然地摩挲着白瓷碗边沿,顿了顿才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给你雕个小玩意儿,你如果想看,可以在旁边看。”
宁洵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不自觉凑近了点儿,问他:“真的啊?”
梁嘉木轻轻颔首:“嗯。”
其实梁嘉木不是个轻易许给别人承诺的人,因为如果做不到,他会自责,对方也会难过。
可一想到宁洵今天丢了手机,梁嘉木就有些没由来的心软——或许是共情吧,因为他也刚刚丢了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就这么爽快地应下了。
梁嘉木想,自己对宁洵来说大概也只是个见过几面的朋友。
而宁洵有很多朋友,哪儿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呢。
那么即使他没有遵守承诺,宁洵应该也不会因此太过伤心。
那承诺了就承诺了吧。
梁嘉木这样安慰自己。
“梁嘉木,你真是个大好人。”
宁洵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瞳仁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亮,也让这句听起来很夸张的赞叹显得真心实意了许多。
“那说好了啊,明天我买了新手机就加你微信,你有空了记得喊我。”他还执着于加微信这件事儿呢。
梁嘉木这次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宁洵就当他默认了。
吃过了面,宁洵该回学校了,两人散步去地铁站。
“梁嘉木。”宁洵忽然叫他。
“我最近好像有点儿倒霉,”他放慢脚步,仰着脖子看天上的星星,忽然笑了一声,“但好在每次倒霉的时候都能遇到你。”
“和你聊聊天,我好像就没那么不高兴了。”
这一天他丢了手机。
这一天他第二次遇到了梁嘉木。
他的确有很多朋友,但他从没遇到过像梁嘉木一样的人——这是宁洵和梁嘉木第二次见面后得出的结论。
宁洵说话时声音不大,而这座城市又格外喧嚣,他的话刚一出口就消散在了空中。
但梁嘉木听的很真切。
所以他的脚步有片刻的错乱。
“我走啦,你回去吧,”宁洵似乎没想得到他的回应,他站在地铁站的入口,手里攥着梁嘉木给的零钱,一边后退一边朝他挥了挥胳膊,“明天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周日上午,宁洵的室友都还在睡觉,只有他起了个大早去买手机。
方楠把车停在他们学校门口,见宁洵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来,他顺手递了一杯豆浆过去,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昨天你和哪个朋友在一起啊?没听你提起过。”
程泽铭、方楠和宁洵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小学中学也都是一起上的,圈子基本重叠。到了大学,三个人虽然不在一起了,但宁洵玩得开,把室友也都介绍给了他们俩认识。
不过方楠记得,昨天陪宁洵找手机那个人好像不是他电影学院的同学。
“哦,梁嘉木啊,”宁洵扣上安全带,喝了口豆浆,简明扼要地说,“那天程泽铭我们出去玩,陆子琛来烦我,他替我解了围,还请我吃饭,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他们那晚上去的是gay吧,这个方楠是知道的,所以他就自然而然的以为梁嘉木也是gay,“你俩……往那种方向发展呢?”
“咳咳咳……”宁洵被呛了一下,差点一口豆浆喷在方楠刚刷干净的豪华超跑上。
“我操,”方楠瞪大眼睛警告他,“你别喷!憋着!”
宁洵缓过气儿来,舒展开眉头,看了方楠一眼,笑着说:“吓死你。”
方楠也跟着吊儿郎当地笑起来,边打转向边问:“所以你俩是不是啊?你追他?还是他追你?”
“没有,别瞎想,”宁洵不太自然地扣了下方楠的真皮座椅,又抬手蹭了蹭一尘不染的车窗,“他……应该不喜欢男人,而且我最近不想谈恋爱。”
方楠不像程泽铭一样爱开玩笑,宁洵这么严肃地回答了他,他就也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哎,周六出去玩儿吗?叫上程泽铭和他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