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跑了一天,周明知心里其实有数,也看中城西未来的价值,但祝宴难得说这样一番话,他很受用。
“好,我知道了。”周明知温声说,“我会仔细考量的。”
祝宴也很受用,心里满意但面上不显,从抽屉取出车钥匙,“那咱们出发!”
“要不我开车?”周明知说,“你车就停超市好了,明天我送你过来。”
“啊?”祝宴抓抓后脑勺,“也是哦,开两辆车好像没必要。”
“对的。”
祝宴也不纠结,跟着上了周明知的车。
周明知果真不是一个过日子的人,租的车也是大牌,是祝宴收几年租也舍不得买的那种。
“这车得多少钱?”祝宴左摸摸右摸摸,终于舍得放下躁动的手。
周明知报了个数,笑着问:“坐着怎么样?”
“嘶。”祝宴倒吸一口凉气,翻了个白眼,“这么贵的车能不舒服吗?”
周明知笑而不语,将车稳稳开出去,祝宴的小黑车孤独地停在角落里,像是在控诉他们抛弃了它。
“不过等你跑完图还是趁早把车还了吧,太浪费了。”
周明知一时没说话,轻咳了两声。
“你不会老了老了还成虚荣心旺盛的产物了吧?”祝宴讶道。
“......”感觉被骂了,不确定,再听听。
祝宴不负众望,又开腔:“啧啧啧,没想到啊周明知,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周明知觉得自己很难再保持沉默了,虽然可能会被喷,但长痛不如短痛。
“咳,车......车不是租的,是买的。”
车里一时静默无声,只能听见空调的簌簌声。
这死一般的沉寂让周明知侧目,他一面要专心开车,一面又心里突突。
“别看我,专心看路。”出乎意料的是,祝宴清粼粼的嗓音响起,倒显得十足冷静。
别人不清楚,但祝宴很清楚自己,他越是生气就越是冷静,平时三五不着调的懒散也会消失殆尽。他倒是不在意这车是租是买,毕竟花钱的不是自己。
他在意的是,他又被忽悠了。
祝宴很少去剖析自己,他想什么做什么都是自然而为,就好比高中时他觉得周明知真的很可爱,很帅,将自己迷的神魂颠倒。他不觉得这有什么,承认别人的美好本来也是一件很棒的事。
但他接受不了自己时隔几年,在自我认知已经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情况下,因为某人的再次出现,他开始被牵着鼻子走了。
这几天祝宴隐约有那么点自我排斥的感觉在,但这种感觉都很巧妙的或多或少被周明知化解。给了他一种他并未占据下风的错觉。
直到刚刚。
这个本就不高明的谎言像一记当头棒喝,直直将有些飘然的祝宴砸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车子在石柏路上有条不紊地前进,周明知本想说点什么,但祝宴的那句话就像一个最后通牒,大有‘你但凡敢开口,我就敢跳车’的气势在。
周明知是一个多聪明的人,他敏锐地意识到现在绝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所以,一路无话。
明明没有晚高峰也没有炎炎烈日了,但两人大概都觉得,这条路也太长了,长到二者都被这无边的沉默裹挟。
再长的路途也有到站的那刻,车一停下,祝宴二话不说就开门下了车,周明知紧随其后。
“祝宴!”祝宴躲过周明知想要拉他胳膊的手。
“进去吧,我表弟他们应该已经快到了。”祝宴面无表情的说。
“祝宴。”周明知挡在他面前,“对不起。”
祝宴皱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周明知本就比祝宴高,祝宴若是不抬头周明知很难看清他的神情,但他知道,此刻的祝宴就是很生气。
周明知说的又快又急,还是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虚虚环着,并不敢用力:“我骗了你,我当然得说对不起。这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真的害怕了。祝宴,我害怕。”
祝宴抬起头,眼里的质疑简直像要变成实质冒出来。
他觉得荒谬无比。
骗人的是他,将他玩弄于鼓掌的是他,看他咋咋呼呼为他担心的也是他。可这人在说什么?
他害怕?
简直可笑!
“你害怕?”祝宴眼里冒火,索性不装冰山了,骤声质问:“你害怕什么?把我骗的团团转你不应该很得意吗?什么身无分文为了创业连房子都租不起,我真是中邪了才会相信你!”
“你当然不是中邪,你只太好了,因为你的好所以你愿意帮我相信我哪怕我的谎言漏洞百出。”周明知的语调还是很急,但他长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温和做不得假,祝宴第一次恨他这个本领,哪怕火冒三丈,他依旧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站在这里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