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的双眼化作两汪桃水。
在桃水中,我没有去寻找千尺之深的泉眼,而是替他抚上了潭底的泉柱。
泉眼太小,探寻其中,易伤潭上飘零的桃花,花会觉得疼。但若仅引泉柱喷薄,只会让这汪水更艳更美,花落入这样的水中,便不会觉得疼,只会同样伸展得更艳,最终觉到无尽餍足。
子时过三刻,餍足的桃花趴在我怀里,每一丝花瓣都舒展着,睡得既沉又香。
我手心里还落着这朵桃花吐露的花露。我甚至还没有空将花露洗去,桃花就已落在我身上,拨不掉了。
我叹了口气,将花露递到嘴边,自己尝下。
他是我选定的殿下。
他是我六年前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纵有疑云,他既解释过,便无须多想了。
第24章 赐婚
正月旦后,又过十五日是上元节。
这天京城内没有宵禁,街市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从前本太傅总会骑马观花,买些花灯之类的小玩意,可今年不行了。
于是我给了云何欢出入府的门牌,一包铜板,一包银两,让他挑玩得好的家丁或影卫,自己出门去玩。
云何欢在门口,一手牵着雾谭,一手提着这些东西,很颓丧:“秦太傅你还是不能出去吗?”
我抚了抚他发顶:“臣受陛下恩泽,只能养病。”
云何欢低头嘟囔:“我说过,没有太傅一起,我觉得没意思。”
我道:“但臣想瞧花灯,还想吃汤圆。殿下出去玩,才能给臣买回来。”
云何欢三步一回头地和雾谭拉着走了,到街巷尽头,没了影。
我回书房去,整理最近从朝上收到的消息。
现在的民生就是一潭死水,激进的新政没振奋百姓生活,但二皇子在河北推进却受阻了。
当年河北州牧自立一方,便是被云藏打败,其原有世家势力依旧在本地盘根错节。云藏拿下河北后急着去打别的地方,便将其直接扔给我来对接管辖之责。河北位置又险要,北接戎狄,万不能出意外,我从没跟云藏说过,一朝易主后稳住这群地头蛇有多不容易。
从好不容易稳住的世家嘴里抢权,新政受阻才刚开始,后面有的够二皇子受的。
我将这些事情重新用简单叙述写下,准备作为云何欢之后新的课程。不能只讲古文和历史,时局更不能落下,将来做一代帝王,这些须会。
一个时辰后,我腹中微微空虚,让人做夜宵来。
端来的夜宵是一碗煮烂的汤圆,个个奇形怪状,还漏芝麻。
我默默将其凝视了一小会,吃了。
再晚些时候洗漱完回屋,云何欢已在床上躺着,还自己把自己打理干净过,换了里衣。床边扔着两盏花灯,一个像桃子,一个像小兔子。
他扔在旁边挂着的外衣上有黑一块黄一块的污渍,像是在厨房弄的。
我步到榻边坐下:“殿下回来得好早。”
云何欢扭过脸来,指着床下:“花灯。”再指着我腹部,“汤圆。都有了,所以就回来了。”
我钻被上床,搂他到身侧:“嗯,殿下买的是哪一家汤圆,口味做得奇特,臣从前未尝过这种,没吃够,还想要。”
“小摊贩随便买的,”云何欢满不在乎,“只上元节卖,明天就没了。明年吧,明年我再给太傅买。”
我两手托着他脸颊吻他:“好,臣等着,明年臣还要吃。”
今夜吻过便睡,一夜好眠。
之后扯了雾谭来问,我的三殿下果然是一拐角就让雾谭把他翻墙带回去,直接钻进厨房,开始鼓捣。花灯是让雾谭自己出门去,给我买的。
为报殿下汤圆之恩,我自当好好教导他。给他连着一个月的课,都在古今结合地讲时事,介绍天下九州,西域,北狄,北戎,这里打过什么仗,那里和中原有怎样矛盾。
没两天,云何欢就听晕了。我讲,他就跟我索吻,彼此交换气息到意乱情迷,继而要挨紧,要肌肤相熨,然后手往不对劲的地方抓。我翻上一丝清醒,抵挡,他继续,你来我往,过招一般。
他老这么乱来,最后总是没有人能清醒。我们拥着彼此,什么都是混的,慢慢不知怎的就乱到屋里床上,再一齐落入深不见底却越深越炽烫的桃水潭里。
二月将将春暖不那么冷的时候,有一天,院亭中,我事先屏退家丁,将枕下的东西拿到这,开始讲学,并等着他开始乱来。
而后我做成了那件事。
桃水潭不再是床,也可以是四面漏风的院亭,院亭下黑漆赤纹的桌案,桌案上铺满的竹简和圣贤书。
和煦阳光照进,将他一身铺成柔和暖玉,这样的玉色很薄,会紧绷,会伸展,会颤抖,会渗出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