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何欢低头想了会,小心地问:“所以之前,是我错觉,你没有因雾谭哥而准备离开我?他没想拐你走?”
我正欲点头肯定,点到一半,噎了,开始扶颚深思。
两年前成事前一段时日,雾谭为带我找墨门解毒,确在千方百计地劝我走来着。我还有条件地答应过。
这一犹豫立刻惹出大祸,我胳膊被云何欢焦急地抓了放放又抓,他那滚大的泪光又来:“他……想?”
我感觉解释不清,只得和稀泥:“嗯,这个咱们不聊,听话,先睡。目下臣还在这,要辅佐陛下到完全独当一面呢。”
云何欢吓得厉害,泪珠将落又不敢落,正如他想追问又不敢问的样。睡觉亦未再放心大胆地趴伏我身上,而是万分谨慎地靠在我身侧,搂住一边胳膊,额头抵近,怕我散了般。
总而言之,至少现在安生,可以先睡个好觉了。
我睡得太晚,次日醒时,身边已无人。
人在案前,埋在今日臣工奏呈的竹简堆里,奋笔疾书。
其整洁的衣冠、端正的坐姿、目不转睛的态度,堪称震撼。我闭目睁眼,确认自己未在梦中,方才穿衣下床。
云何欢听到声响,转过来见我下榻,立刻像是浑身的毛都扎立了,马上击掌把一串捧着洗漱用具的内侍叫进来,而自己风一般凑到我面前,拿着沾湿的帕子,眸中亮色打转:“秦不枢,你不忙,你坐好,我给你擦脸。”
由于太过震撼,我一时未动,他已开始。如同我平日对他那样,捧着抹干净我面上每一处,再替我拭手。尤其是雾谭把脉过的地方,偷摸多用劲揩挠了两下。
揩得我手腕发红,他才放了帕,把沾盐的柳枝条拿到我面前:“还有漱牙,你张嘴就好了。”
我很无奈地径直接过:“臣不习惯这样,陛下用不着如此。”
整理好后,我到他龙案边再检阅一遍他朱批了的奏疏,这也是尚书台的职责。
云何欢猫猫祟祟蹭到我旁边,轻扯我膝上衣角:“那你习惯什么,你喜欢什么,我,哦不,朕都给你拿来,行吗?”
难得他用了皇帝该用的自称,不知为何,有种昏君使尽百般解数博美人一笑的感觉。
但这我却提不出,我是真没什么爱好,是个极无趣的书呆子。
我摇头:“不用。今日陛下很好,已几乎把奏疏批完,臣为陛下核实订正一番就很满足。”
云何欢往上抓我袖角:“这不够!你再提点想要的东西,或者……你晚上换别的花样……也行。”
我揉了揉微跳的额角,只得道:“那就陛下为臣亲手做一碗汤圆吧,臣吃下便满意了。”
云何欢还是扯我:“这哪够,这样我做的连雾谭哥一点零头都比不上。”
我道:“乖,细水长流,明日臣再提新的。”
云何欢这才勉强应下,换过一身干练的短打,出门往御膳房去了。
我也趁此空隙,赶紧派人去急召雾谭。
半个时辰后,雾谭越墙而来,老地方交谈。我将云何欢昨日看见后误解的事越过不适合聊的部分简单一讲,最后怅了口气道:“你看闹得,连带你的……清誉也套进去了,我又解释不清。雾谭,劳烦你有空主动见一见他,将误会说开。”
平日我聊云何欢,雾谭总是满脸写着烦,或者干脆脸色平淡寂然。今日他却饶有兴致,挑起一边眉:“他因为偷窥到我给你把脉,误会了我,对你有意思?”
似乎好大火气。我越发抱歉:“何欢头脑不好,正容易草木皆兵。我实在说不清,便只好劳烦你讲,这样才较有说服力,让他莫再胡思乱想。好雾谭,你就去解释一番吧。”
第62章 相竞
我殷切地、充满希望地凝望着雾谭,而他一手抵额头,似陷入沉思。
半晌他问:“误会之后,他待你如何?有变化吗?”
我道:“他有些患得患失、谨小慎微。这不,正想办法讨好我,我吩咐了一句,就急着给我亲手捏汤圆去了。”
雾谭抄起手臂后仰:“那不得了,他误会后反而对你更好,干脆就接着误会下去。”
我无奈:“雾谭,这种事,我怎能把你搅进来。男子的清誉也是清誉,事关清誉,将来……传扬出去,你如何成家。”
雾谭道:“我是准备去北境打仗的人,成什么家,平白耽误别个。倒是你这刚好,他以前做那么过分,也该让他尝尝你当年感受。”
我是未料从来都听我话的雾谭在此事上坏心起来,一时间哭笑不得:“他现下只是没恢复记忆,一张白纸好欺负,显得乖些。将来他清醒了,指不定怎么鸡飞狗跳呢。”
“他还想鸡飞狗跳?因柳邵把你气呕血过,又要因此事来恶言质问我吗?”雾谭更加无畏,“到时他若真这样做,便是全没悔改,你也无甚可留恋。我指定全认,说我就是在每日等你放下他,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当他面要带你远走高飞,叫他气急败坏一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