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何欢听罢,笑起:“秦太傅也是觉得我性情像个舞女,是卑贱之后,大妓子生的小妓子,所以我不配?”
听得进话,却还理解不清。我不得不解释:“并非如此,这和你身世没有关系。你想成为怎样的人,是看你自己的。”
他慢慢重新将团扇摸回,在下巴前摇着,依然是万种风情样:“可没有人教我。我能学的只有我娘。”
片刻后他恍过来,微仰起头:“啊,秦太傅教过我一段时日,但我误会了太傅,自己甩开了。躲你一个多月后,我渐渐醒悟过来你并无恶意,我想再回去找你,跟你道歉,求你继续教我,可等我回头,才发现太傅你已站在我爹身边,成为了他最厉害的谋士、最重要的军师。”
他的团扇停在颊边,挡住眼下泪痕:“然后我便明白,我再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我爹靠着你逐鹿天下,不会容许你的任何一点心力,分散到我这个大妓子生的小妓子身上。”
弯弯绕绕一日,我终于听他说了两句真话,心中酸涩。
我叹气:“彼时我也想问陛下你的情形,但他毫不在意。陛下多疑,我又不敢强问他家事。”
那时,就是这么错过的。后来萍水缘分渐渐浅淡,天下纷乱、各有所忙,就没头没尾地放下了。
云何欢眉眼弯弯,约是悄悄落够几滴泪,放下团扇,又扬起笑来:“没关系,过去的已经过去,不想了。秦太傅,我现在可又想起回来找你啦,长夜漫漫,咱们不继续?”
第7章 合眠
我没再理云何欢的胡话,出门去,叫人做事。我对管家说,让厨房做顿夜宵,要煎滋滋冒油肥瘦相间的肉,切成小块,搭配解腻的酸梅汤;再立刻去烧水,今夜我和我带回房里的公子要沐浴。
夜宵端来了,云何欢却不下床。我将酸梅汤放在床头,装碗的煎肉递给他:“殿下忙活半个晚上,提心吊胆,怕是饿了,吃吧。”
云何欢不接:“肥肉太多,不吃。太傅还没答应交易,我长胖会先长腰,若我腰不好看,扭不起来,太傅怕是更不愿与我做交易了。”
我道为何在京城待三四年他还如此瘦,小小年纪就在那保持身材。我强行递近:“你吃了,臣就陪你睡觉。”
云何欢嘴小,吃东西还是那么快,有了动力,哐哐几下,碗就空了。他甚至自己去把酸梅汤喝个干净,解了吃肉的油腻,一边意犹未尽地啧嘴,一边继续仰面做些动作大开身体:“我都吃了,趁我还没胖,秦太傅快来。”
我将碗筷收好,出去交给家仆,再催了下热水。不多时,几个小厮将装满热水的浴桶抬来,放在屋里,一时间白雾氤氲。我试了试,热而不烫,刚刚好。
这群人走后,我对床上道:“殿下先沐浴,沐浴完再说。”
云何欢撇着嘴跳下床:“秦太傅还挺讲究,我今晨洗过了的。不过既是我要依着太傅,也该依着太傅的讲究。”
他不穿鞋,光脚踩在地上,雀跃地哒到这边,好像一下就把方才流露的些许委屈脆弱隐藏了,鸟儿一般又高兴起来。入水前解衣服,他一定要凑到我面前,侧背着身,让整件纱衣从肩头无阻地滑下,叠落在赤足边,搞些欲拒还迎的架势。
比我想象的还要瘦。且这种近乎在发光的白,看着也不健康,让人担忧。以后似今晚夜宵的这种肉,要多喂点。
云何欢进了水里,将清水在自己身上四处舀濯,可没一会,就回过来扒着浴桶边沿仰望我,耸着单薄的肩扮可怜,眨巴眼睛:“太傅不帮我洗么?我记得以前太傅都要帮我擦洗的。”
我摇头:“臣如今不能如此,殿下应该明白。”
虽则,柳邵他心本就不在我这,我才是那个插足的,但我既想将他拐到我身边来,更不能朝三暮四。
云何欢缩回水下,只露漂亮眼睛:“我听说水里更有意味,还以为太傅是这个意思。”
我平静道:“臣并未同意殿下想做的交易,臣仅是准许殿下留在臣府中住着。殿下留着的这段时间,臣不希望殿下身上有楼里带出的脂粉味,才让殿下沐浴。”
他一下子十分失望:“那说的待会和我一起睡觉呢?”
我继续平静:“自是单纯地睡觉。臣明日还须一早去处理公务。当然,殿下肯去别的房间睡就更好了。”
我将几张干帕放在桶沿,而后出门,去隔壁屋沐我的浴。这身楼里带出来的味道我自己也不想要。但搬到隔壁屋就算了,他云何欢是冲着我来的,我搬到哪他都会赖着我,甩不掉。
言而总之,大家都清爽干净后,我多找出两床被,一张给他盖,一张卷成条搁在中间,以保持我的贞洁。如此一番,我终于在外侧安心躺下,准备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