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后来也习惯了。我爸很忙,要是我有事,他多半第一反应是让我别惹事。”
“我妈也说过这话。”游辞喃喃。
“你有没有发现,”闻岸潮说,“很多人平时对爸妈爱搭不理,等人死了就哭天抢地,说后悔,说早知道会多陪陪——但要真有机会回去,他们最多前几天好脸相迎,过不了一周,就又烦了,又吵了。”
游辞闷声说:“可能确实这样……”
闻岸潮说:“父母是你最早接触的亲密关系,也会是你最先背离的对象。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靠背离和断裂推进的。一代人往前走,必然会和上一代分岔。”
游辞不知道怎么接了。
由于是通话而非视频,闻岸潮没有看见他的表情,继续说:“观念、语言、欲望,都不会传承,最多留下个姓。”
游辞好久才说:“我看你是根本不需要感情了。”
闻岸潮笑笑,说他:“怎么理解的?我跟我爸关系不好,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是我已经不需要那个角色了。”
游辞:“……我不信你都没怪过他。”
闻岸潮:“也谈不上不怪,其实就是场失败的合伙。在我需要的时候,他没做好父亲这个角色。现在我都这么大了,还要那些做什么?”
游辞又哑口了。
闻岸潮等了等,柔声问他:“这回真困了,是不是?”
游辞突然说:“那我们合伙失败了怎么办?”
闻岸潮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把那句话延伸到这里,紧接着笑道:“你这理解,一向是硬套题干。”
游辞却不肯含糊过去,语气慢慢低下去:“我说真的。”
闻岸潮说:“不是。”
没得到回应,他又道:“游辞?”
双方都沉默了。
这次是游辞先开口:“我就是觉得你太冷静、理性。”
闻岸潮很快接了话,似乎在叹气:“安全感会慢慢给你的。”
游辞说:“不用。”
闻岸潮也沉默,忽然就说:“那我确实是这样的人,你要想清楚。”
游辞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电话挂断,谁也没说晚安。
夜里三点。
游辞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心跳慢得一下一下,像压在水下。他很想不去在意,但脑子里全是“合伙失败”那几个字。
快四点时,手机忽然响了。
还是闻岸潮的名字。
游辞滑开屏幕,他一点儿也不困。现在更精神了,手都在抖。
只听那边说:“睡了吗?”
简直是废话,但幸好是废话。游辞说:“没有。”
闻岸潮忽然就说:“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游辞硬邦邦地回应:“那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想清楚!”
闻岸潮那头爽朗地笑,笑声里透着欣赏:“我知道。”
游辞来气了:“知道还和我合伙——”
说完自己也一愣。
闻岸潮:“游辞,你说得对。我确实理性,有时候过于冷静,说话不讨喜,其实不好相处。你也确实不愿表现、容易没有安全感,话总是藏一半,得靠人来猜。但这些我都知道。”
游辞沉默一会儿,小声嘀咕:“两个人都不装,就这么硬碰硬,不就更容易合伙失败……”
闻岸潮也就问他:“那你是想选容易相处的人,还是我?”
手机突然变得滚烫起来,游辞险些握不住,嘴硬道:“谁不选容易相处的?”
闻岸潮笑:“是吗?那这问题没意思。”
游辞:“怎么没意思?”
闻岸潮:“本来那天的答案就够用了。”
游辞懵道:“什么答案?”
他不会把我和别人记混了吧??想着想着开始生气。
闻岸潮:“病着你都不选水,还想选别人?”
游辞:“……”
游辞喉结滚了一下,偏头看向窗外,夜色没什么变化,可他像被蒸在里面,安静又急促地喘了口气。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轻笑声:“也别光盯着自己看——现在可以睡了吧?”
游辞闷声说:“不是因为这个睡不着。”
闻岸潮:“嗯,那就晚安。”
晚个屁安。
这下游辞更是彻底睡不着,翻来覆去,身体发烫,脑子也热得不得了。
他忍无可忍,直接从床上坐起,抓来线上唯一还醒着的、远在异国他乡的齐天:【大妈】
齐天:【垃圾游戏】
游辞:【又戒游】
齐天:【来吃鸡吧!】
游辞:【???】
齐天:【和平精英】
游辞:【你开始玩吃鸡了?】
齐天:【我不是一直玩呢吗】
好像是这样,他确实什么游戏都玩。游辞记得自己也和齐天玩过一阵吃鸡,但是忘了后来为什么不再和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