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局促地四处张望,脚步慢慢地朝游辞这边探索着走来。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眼神紧张又好奇。
游辞低着头没怎么动,只是余光里看到那人坐到了自己旁边一格的位置
男生掏出手机,开始不停拨号,每拨一次,就往四周看一眼。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他又赶紧挂断,换个方式重拨。
游辞手里也攥着手机,这时,屏幕亮了起来,他按下接听,轻声道:“周姐?”
那边男生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
空气在这小小的空旷角落凝滞了两秒——
游辞疲惫又莫名,很快拉开视线。
电话里,老周声音匆匆:“他快下来了。公司这边……小小麻烦,你再等等,好吧?”
游辞攥着手机,很轻地“嗯”了一声。
电话挂了没多久,男生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辞不确定道:“我?”
男生谨慎又戒备地问:“你是A哥,还是C哥?”
游辞:“?”
男生咬咬牙:“还是那个练拉丁舞的?”
游辞皱眉:“听不懂,你认错人了。”
男生一脸警惕地盯着他:“没听过?……那你是不是拉小提琴的,去年天天送饭给姐姐吃?”
游辞:“……我做饭一般。只有个弟弟,没有姐姐。”
男生依然不信,狐疑道:“但你不像是健身房那批的……”
……听得人好生气啊!
游辞皮笑肉不笑,无心扯淡,站起来就要走。那男生竟急了,上来就伸手拽他。游辞有些惊讶,男生突然就激动起来,眼里满是倔强,几乎与他扭打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又毫不容情的手,从旁边扣住男生的手腕。
游辞回头,就看见闻岸潮像面墙一样站在身后,侧着脸对男生说道:“周岚让你上楼,她在会议室。”
男生瞪着他们。
闻岸潮松了手,偏头扫了游辞一眼,就往前走。游辞这才回过神,拽拽包带,快步跟上去。
他中途醒悟道:“周姐叫周岚?”
不,不是这个,他匪夷所思地跟了句:“周姐这么多男朋友?”
闻岸潮略一顿步,带着点笑意瞥他一眼。
一瞬间的从前。
尽管,那只是昙花一现。车停在面前的时候,闻岸潮已经收起笑意,车窗上映着他平静的脸。
游辞的笑于是也很快收回去。
上车后,闻岸潮跟司机说:“去珑樾府,叫他们送餐上楼,不用敲门。”
司机应了声好。
珑樾府?游辞猛地想起来,是他去过的那个高级公寓。
车上灯光昏沉。
闻岸潮微微偏头,一手支着额角,一手在手机上快速滑动。
信息来来回回闪烁,偶尔低声回复几句。
游辞一直在看他,基本用余光。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搭话,但对方始终没给出哪怕一丝空隙。
一块冷得出汗的石头,就沉沉压在那里。
直到车子穿过立交桥,夜色弥漫。
游辞还是开口了,有点紧张地说:“哥,我申上了国家基金。”
闻岸潮在手机屏幕上敲字:“嗯。”
头也未抬,紧接着对手机回复一条语音内容:“外头吵就吵着,先别碰账面。”
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
游辞恍惚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扭头看向窗外。
上次来他的住处,记忆都是甜蜜的。游辞跟在后面下车,看着闻岸潮,竟像在看回忆。
他是受潮的木头,木讷地随他走入熟悉的场景,想起来那句曾被自己反复咀嚼过的情话:
“你就像,想一口吞掉的东西。”
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就近在咫尺,却如此陌生、冷硬又平静。
就算如此,游辞还是做不到恨他。曾真的感受过被爱,如今只是,对瞬息万变的心感到难过与不解。
闻岸潮坐下后,舒了口气。
他露出些许疲惫的样子,或许更像是厌烦。很快,他推了下面前的餐食,静静看着游辞。
——吃吗?像这种意思。
要么就是没有回应。要么就是施舍般的回复。
游辞的脸色也冷下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对此,闻岸潮也只是摸了摸鼻子,看着别处,不知在想什么,他缓慢地脱下外套。累了,就是很累。
游辞用余光都看到。至今为止付出的所有主动,都已经突破了他人生的底线,但是——
他还是快速步走过去,猛地来到闻岸潮身边,就这样和他对视。闻岸潮起初有些触动,随后抬起头,目光还是沉的、疲惫的,强撑起来的,没什么神。
死气沉沉的他们。
但闻岸潮又有些松动,忽然对他笑笑,语气听上去很柔软:“阿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