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拍得很随意,透过楼上的窗玻璃,隐约能看到停在路边的车,透过前挡风玻璃,车里有两个人的身影,光影交错,表情看不清楚。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虽然只是夜幕里一帧模糊的剪影。
游辞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没回。车窗外,烟花又在夜空炸开一朵,光亮在玻璃上照映他红起来的眼睛。
闻岸潮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前半路一直保持沉默,只是用余光看着他。
到了个红灯口,要等五十多秒。他才松开方向盘。
游辞从窗户中看见他的脸,视线大概是落在自己身上。
闻岸潮突然问:“你王者的id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游辞想到闻岸潮的微信号“qwerty6789”。自己的王者id又是什么?“qwerty”!
他感觉心脏停跳了,面上却撇撇嘴道:“键盘啊。”
闻岸潮一顿,说:“以前的。”
游辞皱眉:“你说蟑螂?朋友生日要我换的,就是开黑昵称,我也觉得恶心。”
说着说着,他停了下来,忽然就明白了,下意识看了闻岸潮一眼。
闻岸潮单手搭上方向盘,自然从他眼神里读懂那个意思,索性开门见山道:“他是不是拿你进学校这事威胁你了?”
这里当然指的是刘子权。游辞张张嘴,没说话。
闻岸潮莫名问了句:“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游辞继续沉默。要不然还能怎么说,说我是因为他攻击你所以才攻击他?凭什么,凭什么!不如就这么误会着。
车再次开起来,闻岸潮说:“你别担心。举报需要证据,他那边目前只有胡搅蛮缠。”
游辞挺直背:“什么举报?我被举报了??”
不是知道吗?闻岸潮看了他一眼,说:“有人向市长热线举报你走后门进高校,我们都认为是刘子权。”
游辞:“…………”
游辞:“算了。”
他缩回座位里,蔫蔫道:“无所谓。”
闻岸潮说:“他为什么要拿这事威胁你?”
游辞道:“他没威胁我。”
闻岸潮说:“那他又找你说了什么?”
游辞看着他,突然说:“他给你送过球鞋?”
闻岸潮一顿,反问:“他找你说我的事?”
这一问,相当于把答案也说出来了。闻岸潮视线停在前方,但思绪已经拧了个弯,迅速倒回去回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车猛地一顿,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游辞毫无防备,身体微微往前一冲,撑住车门,惊讶地看着对方。
闻岸潮手仍握在方向盘上,表情倒是很平静,看着他,还笑了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游辞道:“你说写信?就套他的话……就用你看不上的那些死知识,我也没想到能成功。”
闻岸潮笑道:“我没有看不上,你怎么什么都往消极了想?”
游辞闷头看向窗外。
闻岸潮平静了会儿,开始倒车,其实他心里藏着另一句疑问:那上次,他说你假清高,怎么没给南星写信?
同其他隐约浮现又被压下的问题一样,最终还是沉在了心底。
等来到闻岸潮的另一个住处,这里不像常住的地方,倒更像个短暂停留的据点,行李整齐,桌上只摆着几瓶水和一盏昏黄的小夜灯,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看不出外面世界的灯火通明。
心脏砰砰地跳,游辞也不知道为什么因此感到满足。他还在探索,背后的人就伸手把他拽住了。
闻岸潮低头吻了过来,他被吻得往后退了半步,后脑勺险些磕上门板,被闻岸潮的手垫住。
亲着亲着,头上一轻——帽子掉了。
闻岸潮松开他一点,看着那截露出的额发,在黑夜里怔了两秒,随即轻笑了一声:“新剪的?”
游辞有些恼羞成怒,重重回吻过去。
*
入睡前,游辞盯着他的脸想一个问题:
我们还能见几面?
就这样看着他渐渐睡去,好像万事万物都尘埃落定的感觉。游辞感受到了平静。
没有关系,就看时间和命运,会带领他们去向何方。
果不其然又做梦了。
这一次梦到好多,梦到他们仅有的那张合照,也梦到和齐天在嘶吼,一遍又一遍地说:“他就是不爱我!不爱我!你满意了?”
在梦里齐天也是个窝囊废,声若蚊蝇道:“可能他还不知道你爱他呢?”
“我不爱他。”游辞否认,又道,“他不能知道。”
齐天竟然真的摇身一变成了苍蝇,绕着他不停地飞,追着问了十万句为什么。
游辞依然守口如瓶。齐苍蝇忽然说:“你不能都长大了,还受过去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