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岸潮倚在椅背上,手里拿着那本《资本市场与风险管理》。是我的书——游辞张张嘴,他还真是不客气。
要是换个人,游辞会觉得边界感被冒犯。但现在……只希望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不客气。
闻岸潮看他一眼:“醒了?”
游辞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从桌上拿起眼镜戴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为什么看这个?”
闻岸潮翻了一页,只说:“随便看看。”
游辞:“看出什么来了?”
闻岸潮:“资本市场确实不讲情面,里面说的‘风险规避’,像凡事都有路可走。实际做生意,很多时候根本没路,只有硬扛。”
游辞:“那你觉得风险不可控?”
闻岸潮:“风险可控,但是能控制住的人没几个。过去上课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风险像数学题,能算得过来。”
游辞有些坚持:“理论给的是思路,不是结果。”
闻岸潮:“老板都比较浮躁,只要能赚钱的结果。”
游辞抬眼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说:“下次来参加陈教授办的讲座吧,上次就有优秀毕业生回校讲‘从生意人的视角看风险’。”
怎么就这么认真了?再聊下去感觉他要生气。闻岸潮笑笑:“当学生的时候听过不少,毕业后还是脑袋空空,手忙脚乱。”
游辞语气正经得让人有点想笑:“那你就去给他们讲点实际的,别让他们毕业后和你一样。”
闻岸潮合上书:“我怕讲的太多,他们直接放弃了。知道卷到最后,结果还是很残酷。”
游辞盯着他,缓缓道:“那你是想眼睁睁看着他们撞墙?”
闻岸潮撑着下巴,想了想:“看人撞墙有时候挺有意思的。”
游辞:“……”
聊到这里,游辞才算是真正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脱离出来。窗外的冬日阳光懒洋洋地洒进房间,流连在闻岸潮身上。浅灰色毛衣的纹理微微起伏,袖口卷起了两道折痕,露出一截干净利落的手腕。
他的侧脸笼在光里,眉眼间的懒散像是被阳光揉开的,温暖得不真实。
眼睛都不会眨了。这感觉,就像置身天堂。
闻岸潮不知道他怎么又沉默了,这么面无表情的,难道在较真?他完全没有吵架的意思,合上书问:“你还困?”
游辞这才慢吞吞回答:“没有。你怎么没去健身?”
早上是想过,闻岸潮看了眼时间,问他:“你想去?”
他昨天说的真是一点没错,游辞憋了半天,只说:“我不想去了。”
闻岸潮点点头,也没有戳穿他——不如说,这到底是谁的错?
“那你休息,我走了。”闻岸潮站起来,他果然还有别的事。
游辞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开了个怎样的公司,他虽然没有在自己面前从不藏着掖着,但也完全不聊这件事。
“……嗯。”游辞应了声。
他拿起外套就走了,每次他离开,游辞都觉得堵得慌。明明想说很多,最后却只是硬邦邦丢下一句“再见。”
不是这样简单。但也做不到开口挽留。搞得好像多离不开他一样。
“叮”一声,群聊“谁先脱单谁是狗”亮了。
徐洋发了一张照片:【哥送的杯托,怎么样?】
盛子昂:【我也有!不过我这个雕的是麋鹿。】还附上一张图。
徐洋:【你的好看,咱俩换。】
盛子昂:【叫声爸爸。】
徐洋:【公主,你收到没有?】
游辞:【有的。】
盛子昂:【哥还真是雨露均沾啊!】
游辞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只有他会多想。
徐洋:【快和你爹换!@盛子昂】
盛子昂:【你和我换没意思。得去和许阿姨换,她那套雕的兰花,简直是艺术品。前两天我去他家瞄到了。】
徐洋:【这么牛?】
盛子昂:【那是,他特地从南边一个木雕村背回来的,老工匠手作,每款都不一样。许阿姨那套是小叶紫檀雕的兰花,顶配款。】
徐洋:【那我们这算普通款?@共同的哥,呜呜呜。】
盛子昂:【咱这樱桃木雕的,也算高档,不至于拉胯。但真稀罕的,是有一款黑胡桃木的,涟漪纹配飞鸟图案,雕工更细——不过我只听他说过,没见过实物。估计之前给思语妹妹了。】
徐洋:【他俩断了啊!估计那款留给了谁,或者还没送人吧。】
盛子昂:【他刚回来那会儿俩人还没掰呢。】
徐洋:【好吧!真是重色轻友。@公主,你那款雕了个啥?】
游辞屏住呼吸,看向茶几上的杯托。
黑胡桃木,木色深沉,独特的涡旋木纹像一圈圈水波荡开,正中间的飞鸟雕工细腻到连每根羽毛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