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能陪徒弟出去走一会儿吗?”
……
暖暖的春光里,贺梅子稳稳地拉着师父的袖摆和他并肩走在山野里。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贺梅子的心绪从没有这么混乱过。
她甚至想要回到过去拽着自己的领口好好晃上几下:
拜托,能不能清醒一点!
好不容易混了过去不应该暂时离师父越远越好吗?
怎么还凑上去了!
可是,可是……
她忍不住将手中的袖摆捏得越来越紧。
她就是不愿意看到师父那么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是他故意欺骗自己的感情,她虽然看在师父的份上暂时不想和他计较……不对,是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和他计较,她决定要暂时保留追究的权力——总之,是师父干了错事,他怎么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呢?
她这段时间里因为黑白的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每天修炼的时间都因此多出了两个时辰,他呢,难道就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伤心?
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委屈。
为什么他作为被疏远者却比她这个主动疏远他的人还要镇定,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
果然还是她太善良了吗?
贺梅子胡思乱想了一阵,直到听到耳边师父无奈地唤她:
“徒儿,你今日是非要和为师的袖子过不去吗?”
贺梅子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拽着的袖摆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衣料可怜地纠缠在一起,露出其下几截莹润如玉的手指尖。
她慌不迭道歉,一边松开手中的袖摆,可心中却忽然想起了那张照片。
黑色的皮质手套被撩起一小截,现出玉润冰清的肌肤。
她当时就觉得熟悉,原来她真的见过,还见过不只一次,那是师父的手啊。
是师父的手。
贺梅子耳尖忽然有些发热。
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原来师父就是黑白,黑白就是师父。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想想她对黑白说过哪些难以启齿的话吧:
【……头一次遇到黄花大闺男,让我缓缓。】
【你看看,我为了得到你,都退让到什么程度了!】
【看在我这么委屈求全的份上,黑白哥哥,给我一个机会吧,等我们在一起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我就要叫,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为了我好,你就委屈一点吧~】
【你好变态啊,不过我喜欢~】
【你的身材管理怎么样?我想看看你的腹肌……】
……
啊啊啊啊啊!
这些话真的是她说的吗?
她当时一定是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
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全都毁灭吧!
贺梅子在心中无声呐喊,脸上表情也随之波动,一会儿羞恼,一会儿愤恨,一会儿绝望,一会儿忧伤……
“徒弟,徒弟……”师父担忧地叫了她几声。
等她回过神来,师父欲言又止:
“你可是遇上了心魔?”
贺梅子一愣。
心魔没有,魅魔倒有一个。
师父还在说话,苦口婆心,谆谆教诲:
“修行切勿急躁,当脚踏实地,循序渐近,若有什么疑难,便来问师父,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贺梅子脸红了,这次是羞愧的:
“师父,我只是,只是有些激动了,缓一缓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搅动着手指。
师父见状,略一沉吟,将自己的袖子又塞回了贺梅子的手中。
左右是衣服受难,总比徒弟变得不对劲好。
贺梅子不经意手心里被塞了满满一把袖子,而且,师父在塞袖子的时候手指与她相碰,又凑巧她心里有鬼,那滋味,简直跟触电一样。
贺梅子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让师父注意一点举止,还是该伪装自然一点接受比较好。
她纠结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犹豫时间过长错过了前者,只能努力做好后者——她又攥紧了师父的袖摆。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再怎么揉捏师父都不会说话了。
他在默许她这么做,就像他往日默许她干其它一些事一样。
这不仅是宠爱,更是信任。
他信任自己的徒弟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相信她心里有一把尺,无论如何也不会越过那一道线。
可是,如果她越过了那条线呢?
一定是她先前饮的酒太多,贺梅子竟然蠢蠢欲动起来。
她想,她是不是该确认一下。
虽然种种线索都在说明师父就是黑白,但万一是自己认错了呢?
万一就是有某种她没想到的可能,促使达成了师父不是黑白,可手套却又在师父洞府中这一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