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吐了口气,脸上的疲色散去,微微佝偻着的背也挺了起来。
“准备一下,哀家要去见陛下。”
“是。”
……
这回苏棠陪在太后身边,眼见着太后的銮驾直入陛下寝宫。
皇后面色慌乱的出来相迎。
“臣妾拜见太后。”
“哼。”
太后哼了声,直入寝殿。
皇后也只能跟在身后恭声道:“太后,陛下比前几日已经好了些,太医们也说不出缘由,想来是药膳不妥当,臣妾也知道这与县主无关,只是事关陛下,臣妾不得不小心一二。”
“陛下是哀家的孩儿。”太后淡声打断。
皇后抿唇,不再说话。
宫监掀开帘帐,太后看到苍白着脸躺着的皇帝,身形轻颤。
“太医呢~”
“回太后,太医在路上。”
不多时太医到来。
显然是太后叫来的。
太医当着太后的面儿诊断,又说了一套相对简单的说辞,至少苏棠是听懂了。
皇帝的病是心病,这些年劳心劳力又是心力交瘁,当中还夹杂着皇帝年轻时候经历的几场风寒落下的病根,如今经不得半分刺激,不然很可能就醒不过来。
上回太医大概的意思也是如此,但并没有眼下严重。
似乎这段时间,皇帝的病真的加重了。
昨儿开过药方的太医们再去开药方。
太后问皇后:“这几日前朝可有什么大事?”
皇后道:“臣妾持后宫中馈,前朝之事臣妾只是略知一二,陛下病重,太子监国,四皇子处处与太子不合,太子忍而不发,四皇子却是进宫找了陛下搬弄是非,气坏了陛下。”
“也就是说陛下是被太子和四皇子气病的?”太后问。
皇后:“是四皇子,既太子监国,自就应以太子之命从之,不然就是不尊陛下之命。”
“不论太子所为对错?”太后道。
皇后挺直了背脊:“太子没有错。”
太后冷笑:“陛下金口玉言,可以说皇帝没错,可太子还不是皇帝。”
皇后目光直视太后:“但是陛下亲封的太子。”
“哀家再说一遍,太子还不是皇帝。”太后喝声。
四周宫婢早已经垂首噤声。
在后面的苏棠只觉得眼前这两位如今大乾最为尊贵的女人对视间不知道交手了多少回合的刀光剑影,她衣裳下面的皮肤都像是被刀剑划过一般泛着寒凉。
……
最终,太后不走了,就留在皇帝宫中。
只说要看着皇帝醒来才会离开。
又要皇后宣太子和四皇子进宫,太后要问问他们两个是存着什么心。
太子和四皇子进宫了。
苏棠在外面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只隐约的听到太后的呵斥,太子和四皇子的辩解之声。
直到里面传出一声惊呼:“快来人,宣太医。”
苏棠等人先进去,看到的就是太后面色发白身体发软的靠在软靠上,太子和四皇子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刚才离开不久的太医再次急匆匆赶来。
很快诊断出来,太后身体虚弱,受不住怒火。
在太医的银针之下,太后缓缓醒来,看着太子和四皇子,吐出一句话:“若是你们的父皇有什么三长两短,哀家也跟着去,哀家和你们的父皇就看着你们怎么接下大乾的皇位。”
闻言,太子和四皇子一起叩首惊呼:“孙儿不敢。”
苏棠也默默为太后点了个赞。
太后厉害!
亏得她这些时日饱读诗书的好处,她也是从史书上见过内廷有皇帝和太后一起去世的宫廷秘史,虽说也有母子连心,前一个死了后一个扛不住几天就也跟着去的,可还有就是宫中大变,皇帝和太后“被”一起过世。
史书是胜者书写,可有些事情胜者也遮掩不掉,比如太医院的诊断记录,宫中的宫婢宫监御林军卫。
皇帝和太后“被”一起过世,前朝没有不动荡,不动乱的。
若是这回也这样,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会被诟病。
不管是太子还是四皇子。
……
太子和四皇子出宫了。
太后仍留在皇帝寝宫。
第二日,皇帝醒来,太后没有离开的意思。
“哀家要看着皇帝吃了饭。”太后道。
皇帝吃了饭,还吃了苏棠准备的药膳。
太后道:“哀家要看皇帝下地行走。”
皇帝下了地,又在寝宫里转了几圈。
太后眼中湿盈:“皇帝,可还好?”
皇帝看着太后:“母后,朕都已经是当爷爷的了。”
太后嗤声:“只要哀家还活着,皇帝就是哀家的孩儿。”
皇帝道:“是,朕永远都是母后的孩儿。”
太后点头:“好,既如此,就让她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