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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82)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随着水位高度变化,声波频率也随之改变。如此一来,冷因绝不会犯错。

即使是这样,最初一两年还是吃了不少苦头。求学那会儿一个人住学校附近公寓,有次打碎了东西,碎片划开了手腕动脉,好在当场有人懂得包扎急救,美国救护系统效率又高,立马送到医院做了血管缝合手术,才没酿成大祸。

那道伤痕,至今还在右腕两圈红绳下若隐若现。

江倩问她:“一个人回去,真没事吗?”

“能有啥事?”冷因说着在柜台上摸来摸去,“咦?蜂蜜呢?”

“坏掉了,我扔了——”江倩皱起眉,严肃道,“问你话呢,要我陪的话现在说还来得及。”

“哦好吧,昨天不还好好的嘛。”冷因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说:“你就在家好好陪小羽吧,我又不上街乱晃,而且已经联系了当地的义工——放心,没事的。”

江倩叹了口气。“那好吧,反正你注意安全。”

冷因应了声,将杯里的水仰头喝尽。瓷杯上的雪山印画在灯光下微微发着白光。

江倩知道自己的担心没用又多余,也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实则比自己强大百倍。

后天眼盲是什么样的?除了生活上的重重障碍外,还有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与孤独。

然而到了她嘴里,只是淡淡一句:都这样了,何必再自怜自哀呢?

从小到大所经历的困苦,已经化身成最坚硬的翅羽、铠甲。她比任何人都强大。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收好了。”

“护照、签证?”

“都拿好了,”冷因说,“明天走前取一下义眼就成。”

江倩点点头,说:“你啊你,堂堂个人演奏会都请不动,一座城中村拆迁反倒把你千里迢迢给招呼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迪纳利峰(Denali)原本叫麦金利峰(Mount Mckingley)“麦金利”来自美国一任总统的名字,2015年改命为原住民语言“迪纳利”。

*美国称土著人为原住民(The Natives)一般不称爱斯基摩(Esikimo)因为不礼貌。

☆、第 62 章

宋岳临时出发要去深圳,走前一晚刘平约了几个朋友喝酒吃饭。饭后一帮人要去搓麻将,宋岳没兴趣,刘平想到老婆还守在店里,便和他一同回去了。

近来醉驾查得严,刘平没敢开车,叫了自己的司机来接。

回程路上,刘平问宋岳:“什么事这么急着回去?不会是接了马轲俱乐部的分享会吧?”

宋岳今年刚刚登顶K2乔戈里峰,世界第二高峰,也是传说中最艰难的8000米山峰,各大媒体俱乐部座谈会的邀请自然是层出不穷。

“我看着是会开讲座的人?”宋岳说,“哪天我要是开讲座了,娶个媳妇儿回来给你看信不信?”

“信信信,”刘平敷衍着说,“反正你想取个媳妇儿不也是分分钟的事?”

“什么意思?”宋岳挑眉问道。

刘平说:“每次登顶新闻一放出来,你不知道,那论坛啊微博底下,简直惨不忍睹……”

宋岳似乎饶有兴致,“怎么叫个惨不忍睹?”

“还不就那些,想跟你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呗!”

宋岳嘴角扬了扬,假正经的“哦”了一声。

“不过啊,阿布……”

“怎么?”

“这些事,还是要趁早想想,”刘平郑重其事的拍拍他肩膀,“男人啊,一到年龄,真就不行了。”

宋岳嗤笑一声,瞥了眼刘平肚子,说:“难怪一天比一天大,原来是缺乏锻炼——说说,这得怀了几个月了?”

“我-操!”刘平杵着眉啐他一句,过了会儿又想起自己问题还没得到答复,“说真的你到底是去深圳干嘛?”

“也没啥,离得久了,回去看看。”

“也是,好歹在那干了三年多——不过最好别再碰见那个女人。”

宋岳没接这句,看着刘平,等他下文。

“当年见你受了伤,签了个手术合同,人也不管钱也不管就这么蒸发掉了……真是负心呐……”

宋岳轻轻枕上后椅靠背,沉默少刻,问道:“前几晚在你那吃饭,有桌年轻人弹吉他,你说好听,还记得吗?”

“记得啊,”刘平看着他问,“怎么了?”

宋岳摇了摇头,“没什么,觉得调子挺熟悉的。”

说完,别开脸,看向窗外。

天上繁星点点,月色清朗。再不出两个星期,雨季一来,再看不见这样的天空了。

*

傍晚时分,冷因五指轻轻搭着义工肘关节,在南方大都市的车水马龙中穿行。

义工是个大男生,还在念本科,有些腼腆,但很认真。

南方夏夜潮湿闷热,男生手肘都沁了汗,湿湿黏黏的;周遭都是汽车鸣笛和行人杂乱匆匆的脚步,对于看不见的人来说仿佛险象迭生。

冷因不仅不嫌弃,甚至生出一丝温柔的感动——这种氛围,那么熟悉,那么陌生——她几近忘却了。

就像一小时前,已经出了酒店大门,又折回房间特地换上一条黑色吊带长裙,似乎在竭力还复着什么不可能还复的东西。

长裙没口袋,她又没背包,手机钱包都攥手里。

过一条主干道时,没料到迎面行人竟是那么多,钱包不知被什么东西一勾一撞后,啪的一声掉在沥青路面上。

那一声千斤重般捶在了她的心上,很快消失在了乱七八糟的落脚声、四面八方的车流喇叭声中。

冷因慌了,忙拉住男生小臂,“我皮夹掉了。”

男生抬头见指示灯已经闪了起来,对她说:“你别急,先过马路。”

说完便拉着她往路边快步赶,一边赶一边安慰她说:“我一会儿掉过头去给你捡,现在安全第一。”

两人刚刚踏上人行道,车流便急不可待的涌了上来,眨眼功夫便将那脆弱渺小的皮夹淹没了。

冷因急得额头冒了汗,心脏揪着疼得窒息。

这是她等过的最长的一个红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车流终于安顿下来。

没等男生去捡,她已经奋不顾身的冲到马路中间,竟然精准的捡起了那只小小的皮夹。

被男生拖回马路边的途中,冷因一连说了可能有三四遍“对不起”。

男生惊魂未定,白着个脸,见她急得额上挂满汗珠,又满脸歉意,默叹了口气说:“算了,下次再不可以这样了。”

“好。”冷因点头。她知道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情,男生作为义工是要担负责任的。于是又说了一遍,“绝对不了。”

两人离开拥挤的路口,站定后,冷因拉开皮夹,从夹层里抽出一张拍立得相纸。

相纸已经很旧了,边缘褶皱泛了黄,中间的画面也褪了色。

这张照片,有些年头了。

冷因顺时针将相纸四角都摸了一遍,又逆了个方向再摸一边,才终于舒了口气。

男生看着眼前女人的一举一动,本想问她,照片上的是你吗?但看清楚了什么后,便再也不需要问了。

因为女人右手腕上的两圈红色手绳,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

机场整个变了样,宋岳找半天找到打车的地方、网约车又供不应求,好不容易蹭上最后一班通往市区的大巴,已是心力交瘁。

都市的生活竟比无氧攀登还累人——那三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宋岳一路半醒半睡,窗外夜色降临,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市区,距离城中村还剩不到五个站。

他搓搓脸打起精神,又捋了捋睡得翘起来的头发,望向窗外。窗外人车熙来攘往,车灯猩红得晃眼,喧嚣而寂寞。

盯得久了,眼睛酸胀,又转回车内使劲眨了眨。即使手术后一切正常,他对非自然光线的接受度还是要比一般人差些。

绿灯,大巴在引擎的轰隆声中重新起步。宋岳再次向外看去时,不经意间瞄到街边冲出来的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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