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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50)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孟旭东恍然的点了点头。他脱下西装,披在江倩身上说:“我陪你一起等吧。”

昨日一场秋雨过后,晚间温度真的降下来了。冷因抱着胳膊直起颤栗,手腕处刮出的血迹已经被风吹干了,像是一道血色的红绳。

她走到了咖啡厅外。

橙色的灯光从咖啡厅里透出来,仿佛在她身上罩上一层可以感知的温暖。

灯光是从一盏复古煤油挂灯中散出来的,灯下挂着一盆青葱的吊兰。这让她想起香格里拉客栈门口的那一株吊兰,以及吊兰下那句低哑的告白;那句用彝语讲的,她听过一次后再没忘记的告白。

冷因透过玻璃窗看着那株苍翠的吊兰。

玻璃窗上映着自己的脸。好陌生的脸。

冷因努力回忆宋岳的脸。回忆不起。像是一个无论如何使劲也无法到达的终点。

那个在吊兰下,绵柔细雨中对她说“我喜欢你”的男人,此时此刻在她脑中是一张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只有乌黑硬朗的短发和印象中模糊温存的笑意。

宋岳离开多久了?一个多月?该死,才一个多月,她就没有办法忆起他的长相了吗。

KTV楼道间,安慰琴子的时候,她说人总是要分开的。如果有一天,她和他也分开了——只是如果——那么她是不是再也记不起他的模样?他们竟没有拍过一张认真的合影!

不可以!没有这个如果!她在内心尖叫。

在内心咆哮。

在内心窒息。

宋岳……

你在哪……

再一次再一次接到“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时,已经距离上一通有两小时之久。

冷因连看都没来得及看显示屏,在电话打进来的那一瞬间接起。生怕再断。

“宋岳,是你吗?” “……” “你倒是说话啊。”

“是……”虚弱、沙哑。

“为什么过这么久才打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担心得快死掉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泪水无意识的、止不住的往外流。

“对不起,”那边传来沙拉沙拉的响动,过了将近十秒,他才继续道,“当时暴风雪太大了,高海拔营地待不下去了。一直下撤到安全的地方才能联系你。”

宋岳说得很慢,很顿,很低,很哑。

很累很累。

冷因听见他这样的声音,愣住了。

“宋岳……”

须臾,他回道:“我在。”

“宋岳……”她捂着嘴,深吸一口气,“宋岳,你哭了吗?”

那边终于抑制不住,用颤抖的声音回道:“韩一龙走了。”

“冷因,他走了。坠崖了。” “我们两是绑在一起的……他滑下悬崖前,解开了身上连着我的绳子。”

☆、第 39 章

“只有一个办法救他。”

孟旭东此话一出,本就死寂的客厅又凝滞了三分。

“不可以。”江倩摇头。

“倩倩——”

“不可以!”江倩突然大声的说,“我们是在讨论怎么救莫文滨出来,不是你怎么把自己给搭进去!”

孟旭东闭上眼,吁了口气道:“莫文滨是无辜的。”

江倩紧张的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只要我去自首……”

“自首?”她摇着头笑了,“你自首什么?你拿什么去自首?”

“可是莫文滨是无辜的。”还是这句话。

就不能说点别的?江倩皱眉,“我知道。”

“但……”孟旭东不愿对着江倩的目光,别开头,低声叹道:“但我不是。”

江倩反应了一会儿,“你说什么?”

孟旭东知道她听明白了,不想重复。但又觉得心累,不愿被她这般咬着,于是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不是无辜的。”

可是,何止是他?试问当今世上还有谁,能下趟浑水不带出一斑污泥。

望见江倩眼中的惊愕,孟旭东觉得更累了。

这世界上竟还有人相信清白?倘若真有,也只能是江倩、莫文滨这样从小活在象牙塔里的人吧;一个过早被塞入了艺术的“太虚幻境”,一个衔玉而诞吃穿不愁。他们是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者,认定完美即是永恒;对于现实,并非不明白,而是不愿明白。

而他不正是爱上了他们眼中的他的完美吗?就好像自己身上无论滚了多少淤泥,经他们眼睛一照,都变得冰清玉洁了。

只不过,他不是。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够。

“孟旭东,” 江倩声音有些沙哑,“你现在不要造这种东西出来来吓我。”

孟旭东心门口蓦地一抽,“我没有故意吓你。”见江倩脸色有些发白,他突然后悔说出那些话了,“你是不是听到过什么风声?倩倩,你理智一点。你要是信我,就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你解释!”江倩忽然站起身,“孟旭东,我信你。但我不要听你解释。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倩倩……”孟旭东也跟着站了起来,“你最近怎么了?”

江倩站得太急,眼前发黑,身子一歪;孟旭东连忙冲上去握着她肩把她人给稳住。孟旭东吓了一跳——江倩双肩冰凉。

过了极长极长的十几秒,江倩缓缓睁开眼睛;白晃晃的光斑汇成了孟旭东站在自己面前。太近,太近。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忍不住又要吐出来。

江倩硬吞下一口酸水,别过脸、咬着牙说:“你出去。”

“你……”孟旭东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

“我叫你出去!”江倩突然遏制不住的大吼起来,拍开他的手,将他往外推,“你出去呀!”

“倩……” “走!我不要再看到你!”

孟旭东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决绝,“好。”他攥紧了拳,凄怆的说:“你不要后悔。”

人一走,门一关,江倩直接扑在厨房的水槽边干呕起来。

单元楼下,正欲上楼,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从冷因身旁快步走过。

冷因回头,望着男人的身影,迟疑了一下喊道:“孟旭东?”

男人背一僵,果然站定。他转过头,“小因。”

“东哥,”冷因走上前,“你怎么在这儿?”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问道:“江老师家有人吗?”

孟旭东回说:“有人。” 又想起来电梯口江倩拾起的那条红绳,对冷因说:“对了,你有东西掉在江倩那了。”

冷因心里大舒一气。还好,还好。

她这时才想起前来的缘由,问孟旭东:“你知道莫文滨去哪了吗?”

孟旭东说:“很快就回来了。”

冷因还没听明白,孟旭东又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好。你忙。”

“冷因,”孟旭东说,“你多保重。”

冷因觉得,这段对话很熟悉。她曾经也对孟旭东说过,好像也同样郑重其事。

孟旭东走得很快,差点撞上两个推婴儿车的菲佣。不远处的中央广场传来广场舞轰隆隆的音乐。

冷因忽然觉得,东哥的身影很落寞;就连他脚下的这条小径,经他走过似乎都变得灰暗了。

*

“知道职场、官场上怎么搞垮一个对手吗?”客厅旁的餐桌,江倩坐在冷因对面问道。

面对江倩的这个问题,冷因想到的只是这三年来在KTV所见所闻的种种不堪:有蠢到在经理、甚至客人面前打架扇耳光的,也有“聪明”点偷偷下药、录音录像的,还有再狠毒再阴暗的就不说了,说不出口。

江倩自问自答的说:“叫对手犯错。剩下的交给法律。”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冷因暗暗心惊,也大概明白江倩说这话的原因了。

有人想逼得莫文滨对孟旭东做出一些事情(譬如告发、比如行贿),任何事情,只要好让东哥无以自证清白——但——

“为什么是莫文滨呢?”冷因问道,“莫文滨和孟旭东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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