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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30)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你……”江倩气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莫文滨觉得江倩最近真是莫名其妙。

最近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冷因一声不吭的跑到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云南去了,孟旭东除了换着号码给他打了几通电话之外几乎人间蒸发,大哥大姐二姐就更不用说了,从他出生那刻起就没正常过,大哥成年前就知道学习、成年后就知道赚钱,大姐二姐永远打扮得跟参加外交会似的露着个蒙娜丽莎的微笑——现在就连爸妈也疯了,不知受了哪位高人洗脑竟然开始撮合他跟江倩。

江倩?如果江倩一直保持最近这个老妈子怨妇样,结了婚真要得给他折寿二十年。

“小莫总——”

细声细气;不,尖声尖气。

莫文滨心里正嘀咕又是哪来的妖孽,一抬头就真的宛如撞见了妖孽——瘦得跟条金针菇似的身子外包了一层金箔,巧克力蛋糕上的那种,瘦脸针和玻尿酸混得莫文滨差一点就没认出来。

“你在香港怎么不和我说?”

“我来有事情的。”

“一个人喝酒——能有什么事?”

莫文滨咳咳。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能有什么新欢啊,”莫文滨皱了皱眉,“老光棍了。”

“正好,我也剩着,不是都说优秀的人才单身?”女人说着将染了酒红色指甲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女人的手很冷,冷到莫文滨的心里。他像只甘愿被冻死在外也懒得回洞冬眠的熊,任由女人摸着他去了。

*

峨山入夜微凉。庆典落幕,各村各乡的人们从哪来的回哪儿去。

九座面包车加上小孩已经塞进去了十二个人。

刘平面露难色,“我没想周全,实在抱歉。”

“没事,”宋岳想了想说,“反正老房子也住不了,我们在这儿还方便。”

“那你们晚上注意安全。今晚人多,赶紧先找个地方落脚,有需要的话打我电话,”刘平说完拍拍宋岳肩膀,又朝冷因挥了挥手,“冷姑娘再见!”

几辆回村的面包车开走,宋岳转向身旁的冷因,用指背蹭了蹭她耳边的索玛花,牵起她的手说:“走吧。”

前来峨山参加火把节的人很多,有彝民,有游客,酒店几乎全部爆满,两人找了好几家才终于觅得空位,价格近乎是往常的两倍。

有了住的地方便好,两人放了东西下楼找吃的。

酒店楼下就是一条夜市小吃街,放眼望去烧烤摊一家连着一家。冷因现在看见这些烤的炸的就害怕,见宋岳在摊口流连就赶紧把他往别处推。

“最近肉吃的太多,我都长痘痘了。”

“啊——”宋岳十分遗憾的摇头,“我还在替你找炸蚕蛹呢。”

“炸蚕蛹?”冷因这下想起来了,这里是宋岳老家啊!她立马变卦,“你能找得到我就吃!”

蚕蛹没看到,倒是先发现了油炸蚂蚱和蜂蛹,当宋岳指着油炸蜈蚣、油炸臭屁虫给她看的时候,即便是从广东来的冷因也不忍直视了——和这些比起来,大广东的姜油榕蛇、盐烧田鼠算得上老几?

他们买了些水果,在一家吃凉卷粉的小店坐下;凉卷粉是一种大米做成的,类似凉皮、粉皮的滇味小吃。

店里只卖一种凉卷粉,宋岳点完两碗回来,见冷因撑着下巴,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所见所闻。

宋岳坐下,笑她道:“怎么还意犹未尽啊?”

冷因敛容屏气,“那些东西你真吃过?”

宋岳摇了摇头,冷因表示不信。

“摇头是不回答。”

“回答一下要你命哦?”

“我说没吃过吧你又不信,我说我吃过吧——你这辈子不打算和我接吻了吗?”

冷因只好收了口,用眼神剜着对面的男人,心里暗叹:所谓俗语“棋高一着缚手缚脚”说的就是这种乍看老实巴交,越认识发现皮越厚的男人了吧。

冷因仍旧是低估宋岳了,或者说二十三年人生阅历终究是涉世太浅以至于她一不小心低估了所有男人。

她都不记得怎么就洗了个澡收拾收拾东西灯就熄了衣服就没了。

生而为人追根寻底不过是生存和繁殖;前者涵盖太多,后者不必多说。当她浑身赤-裸并非像夏娃那样举着无花果叶遮羞、而是恬不知耻的反手去撕宋岳上身那碍人的背心时,浑然天成得竟如操练过无数多次。

窗帘都还没来得及拉全。微光渗进纱帘在女人洁白的身上像是覆了层冰。宋岳第一次完全的、清晰的看清了冷因身上的文身,先是撼动,再是疼惜,还夹着一点曾被人看去过的不快。

她的背上是满满的飘飞的叶片,或是黑色的原因,宋岳觉得那不是春夏暖阳中健康的叶,而是深秋里夹杂着些许悲凉的枯叶。那些叶片自她右胳肢窝下的五条黑线飞出;宋岳曾以为那线是风,就是天气预报上那种刮大风的标号,认识了她之后宋岳才发现自己错了——那是五线谱,钢琴的五线谱,自右后方的肩胛骨一直延伸,延伸,直到身前的右乳之下。

宋岳听说过某种从业者身上所谓“助兴”的文身:玫瑰、蝎子、宗教图腾——这也是他一开始对冷因人格曲解的缘由——但眼下,面前女人身上这一幅缄默的音乐纹络,令他禁不住的浑身颤栗。

宋岳顺着冷因下-乳的黑线吻了下去,在她无法抑制的发出第一声娇嗔时,宋岳再也忍不住将她抖颤的躯体翻了个面。

他的手掌抚搓她的腰线,低头亲吻她冰凉的后颈。

枪已上口,冷因突然大叫一声:“停!”

纵使万般不愿,宋岳还是死忍着停了下来,咬着牙,头顶涔涔。

“戴没?”

哦……她说这个……

“戴了。”

“哦。”

不知是否错觉,宋岳听见冷因近乎决绝狠吸一口气,说:“来吧。”

宋岳没有多想、近乎粗暴的躯身而入——刹那间明白了冷因吸气的原因,然而木已成舟。冷因将脸埋在枕头里,浑身肌肉绷紧,双手死扒着床边。她一动不动,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像是疼到一种无法发声的境地。弄得宋岳僵在那不敢再动了。

“靠!”她终于咬着牙低吼一声,“他妈的卡着了?动啊!”

后来的事情宛如做梦——还是长途巴士窗边睡着了做得那种不太舒适的迷糊梦。整个过程不到一支烟的时间,痛苦的人咬着枕头流了一脸的泪,不痛苦的人在巨大的震愕、愧疚、感动、安心、全然拥有的幸福和对未来的笃定中,被冲撞得迷失了自己。

当翌日的晨光泄入,他看见她在金阳下近乎透明的白皙脸蛋和雏鸟羽毛般的浓密眼睫,还有雪白的床单上索玛花开般的殷红。

作者有话要说:刚好赶上火把节,好巧哦。中秋节快乐鸭!

☆、第 24 章

G2928高铁行驶在滇黔边界的崇山峻岭之中。

这趟突如其来的云南之行,没能吃到油炸蚕蛹,也没能随宋岳回到他小时候“爬树看女孩洗澡”的村落。半个月了,该回去了。

冷因正盯着天空发神,列车突然行进隧道,天空变成黑压压的一片向后轰轰隆隆的滚动。车窗上,男人的脸转了过来。

“看什么呢?”宋岳问她。

冷因在车窗上的映像中笑着回望他。她没说话,她在等。

出隧道的刹那,沾了山间湿气的苍翠陡然间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冷因忙贴上车窗,但方才看见的那片云朵已经身后那座大山遮住了。

冷因说:“刚才有片云,很像飞奔的骏马。”

宋岳往外探,“在哪?”

“被挡住了。”

“哦……”

“宋岳,”冷因忽然转向他问,“你骑过马吗?”

“没有,我们村里只有牛。”宋岳想了想,“但我骑过骡子。”与川藏古道上的背夫、马帮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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