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把姜穗经手的那几页重新誊写,数目都给我翻一倍。"她将一袋银元塞进学徒手里,红唇勾起冷笑,“我要让爹看看,他信任的'好女儿'是怎么中饱私囊的。”
学徒战战兢兢地改了账,当夜就收拾包袱逃回了乡下。
查账当日,姜家正厅里坐满了管事。
姜薇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旗袍,显得格外端庄。
“爹,”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上月的账目...似乎有些问题。”
姜子龙皱眉:“什么问题?”
姜薇取出账本,指尖点着一处:“姐姐经手的药材采购,明明市价是每斤三块大洋,账上却记了六块。”她状若无意地翻了几页,“这里,还有这里...算下来,足足多支出了三千大洋。”
满座哗然。
管事们交头接耳,几个向来看不惯我的老掌柜立刻帮腔:
“老爷,这事必须严查!”
“三千大洋可不是小数目……”
姜子龙沉着脸看我:“穗儿,你有什么解释?"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
“父亲,我经手的账目,向来是另录一份明细的。”我从袖中取出一个蓝皮册子,“每一笔采购都有卖方签字画押,请过目。”
姜薇脸色微变。
两本账册摊在桌上,我经手的版本不仅字迹工整,每页还附有药材铺的印章。而姜薇出示的那本,墨迹新鲜,显然是新近伪造的。
“这...”姜薇强自镇定,“姐姐的账本自然是准备好的,可我这份是从账房直接取来的...”
“是吗?”我轻笑,“那不如请账房先生说说,为何我的账本上……”
我翻到一页,“这个'黄芪'的'芪'字,写的竟是连笔?"
账房先生凑近一看,顿时冷汗涔涔:“回老爷,姜家账目向来用正体字,这...这简笔字绝不是咱们账房写的!”
正当僵持之际,门房突然来报:
“老爷,药材行的刘掌柜求见,说是有要紧事。”
刘掌柜进来就跪下了:“姜老爷明鉴!上月贵府采购的药材,小人都按三块大洋一斤结的账,从没收到过六块啊!”
姜薇猛地站起:“你胡说!”
“二小姐,"刘掌柜掏出一叠票据,“这是当时大小姐要求我们开具的联单,一式三份,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单价……”
姜子龙勃然大怒,当场命人搜查姜薇的闺房。
在妆奁暗格里,搜出了那袋给学徒的银元,还有……一本记录着如何栽赃我的小册子。
“逆女!”姜子龙一巴掌将姜薇扇倒在地。
姜薇瘫坐在地上,发髻散乱,嘴角渗血。
她怨毒地瞪着我,却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
她的眼神毫无杀伤力,刘掌柜可是欠我大人情的。
~
夏雨淅沥的深夜,姜薇披着黑色斗篷溜出姜家后门。
她踩着湿滑的青石板,来到法租界边缘一家不起眼的日料店——“樱之屋”的招牌在雨中泛着血色微光。
佐藤健一早已在包厢等候,仁丹胡下的嘴角挂着算计的弧度:“姜小姐,考虑得如何?”
姜薇摘下兜帽,眼中闪烁着疯狂:“我要姜穗死!你们能给我什么?”
佐藤推过一份文件:“帝国可以扶持你接管姜家产业。作为回报……”
他指尖敲了敲地图上的码头区,“我们需要姜家的仓库囤放军需。”
包厢外,杜侦探安排的服务员悄悄按下怀表上的录音机关。
清晨的姜家大院笼罩在薄雾中,我倚在二楼雕花窗边,指尖轻轻拨开纱帘。
楼下,姜薇攥着一份《申报》冲进前厅,她那张平日里精心修饰的脸此刻扭曲得近乎狰狞,昂贵的丝绸旗袍下摆被门槛绊住也浑然不觉。
“爹!这是栽赃!”她尖利的声音穿透厚重的红木门,“姜穗买通记者污蔑我!”
我慢条斯理地端起刚煮好的咖啡,任由那苦涩醇厚的香气在鼻尖萦绕。
这西洋玩意儿在姜家可是稀罕物,但我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喝,就像在无声宣告……我和他们不一样。
厅内已乱作一团。
姜子龙端坐主位,面色阴沉如铁,手中报纸头版赫然印着姜薇与倭国商会会长佐藤的合影。
照片里,她正举杯与对方相谈甚欢,涂着丹蔻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血色。
“妹妹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轻啜一口咖啡,任由苦涩在舌尖蔓延,“报纸上又没说是通敌,说不定……只是谈生意呢?”
姜薇猛地转头,眼中淬着剧毒:“是你!这些照片只有你……“
“我什么?”我挑眉,故意晃了晃咖啡杯,“我整天忙着打理生意,哪有空跟踪妹妹?”
姜子龙突然将报纸重重拍在黄花梨茶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这照片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