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枔的视线随着他移到不远处,继而挪回来,最后往下。
江槐蹲在她面前,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干净她脚上的水渍,
然后,取出一支棉签,用酒精浸湿。
他动了动唇瓣,轻声道:“抬脚。”
温念枔扭捏地伸出腿,“你又转移话题。”
江槐抬眸望她,眼底笑意淡淡,“我在想要怎么回答你?说实话还是美化一下。”
说假话还要直接告诉她。
温念枔抿了抿唇,“这么难回答?”
“当然,那你要听什么版本?”
她音调抬高,“肯定是实话啊!”
江槐动作轻柔,一点一点帮她上药,“实话就是,根本没有狗仔拍我,所以没有绯闻。”
这不就是“默认”的意思。
有恋情,但是没有人拍他,所以没人知道。
温念枔忽而用力,小腿往前扑腾了下。
但她还没怎么动,便被江槐握住脚腕,强行放到他眼前。
江槐手中的动作未停,换了一支新棉签,漫不经心地开口,“毕竟我现在挺红的是不是?要是传出去,以前狗仔都不屑拍我,我堂堂大明星,脸往哪搁?”
温念枔睨他一眼,不禁笑出声来。
她不是要逼问他的情史,理智上她也并不想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自己就是想对他耍耍小性子,展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温念枔默了一瞬,转而想起他刚才的回答,垂眸注视他,“那你在家是不是模范乖儿子?还会帮妈妈洗脚,真孝顺。”
“我不乖,很皮。”江槐说,“功课也很差,我妈每次教我做作业,都气得拿鸡毛掸子抽我,她说我这么笨,长大以后只能进厂拧螺丝。”
温念枔被他的描述逗笑,“那阿姨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她刻意放粗声线,模仿老年人的声音,“哎呀我儿子,真不错。”
“我不知道她高不高兴。”
江槐的动作顿了顿,依旧低着头,声线却有些涩,“她走的时候,我都没有看到她最后一眼,放学回来,人就没了。”
他看起来很平静,情绪没有什么波动。
但温念枔却呼吸一窒,觉得心脏仿佛被胶带封住,她用力抿了抿唇,不敢看他。
江槐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父母的事,肖路也没有告诉过她。
不管是在那座海岛,还是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他表现出来的都是那么乐观,那么正常。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一直都是理所当然地以为。
温念枔屈紧手指,轻轻地说:“江槐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让你想起难过的事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江槐摇摇头。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脸来,对她温柔地笑了笑,“温念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温念枔眨了眨眼,“嗯嗯,我知道的,可是我也不该问。”
江槐手掌扶到沙发里,坐到她身边,反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很厉害啊,学习成绩很烂,但也没有堕落没有学坏。”她俏皮地扬起眉。
江槐捏了下她的鼻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痛!”温念枔拍他的胳膊,“我像什么?”
他笑,“企图霸占我家的小乞丐。”
温念枔“哼”了声,“你刚才还说我是来‘以身相许’报恩的,现在又是乞丐了,男人心,海底针!变得真快!”
灯光温暖而柔和,映在她素白的脸上,眼尾和鼻尖因为刚刚哭过,泛着粉色的光晕。瞳眸依旧是那样浓黑纯粹,在暖光里,漾出盈盈波纹。
两人坐在一起,仅隔着一只手掌的距离。
江槐微微一怔,心头涌上莫名热意,“那你是吗?”
是什么?
以身相许?
温念枔下意识地猛然摇了摇脑袋,而后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又以极轻地动作弧度点了点头,脸颊发烫,“我……我不知道,你不要这么问。”
江槐一瞬不瞬地注视她许久。
片刻后,他喉结微而滚动了下,挪开视线,“好,我不问。”
他这么说,温念枔才恢复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
“我大半夜地穿成这样,还跑到你家里,甚至知道你家里的密码,你不害怕吗?”
江槐扬眉一笑,指了指她,又指向自己,“你这么瘦,我这么壮,我为什么要害怕?”
温念枔低下头去,声音细如蚊蝇,“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
江槐转过身去,望着她眸色渐深,“你想说吗?不想说就不说,不用考虑我。”
她的手指用力攥紧了沙发布料,抬眼,“在晚宴上,你跳下去的时候,知道落水的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