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忽然笑了,喉咙溢出的低笑透过听筒传来,瞬间酥麻她的五感。
“我进房间了,关门重了一些,没事……”
温念枔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没事……”他忽然重复一遍,“我没醉,还能再喝八杯!”
原来真的是喝多了。
窗外,深冬看不见月亮,寒风瑟瑟刮过。
高楼大厦矗立在沉沉黑夜里,似乎在摇晃,能被北风轻易拔起。
温念枔把电视的声音调小,“江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没直接答应自己问的话,但应该是默认了,她以后便叫他的名字。
“温念枔。”江槐喊得一字一顿。
温念枔瞬间响起大学军训时,教官就是这么叫她的。
她下意识提高音量,“到!”
“没事找你,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江槐的语气带了点幽怨。
温念枔轻笑了声,“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打给我,都可以,我会一直在。”
这句话郑重得像承诺。
但她的确也是这么做的,这么多年,人来人往,而她一直都在。
江槐没有说话。
听筒里只剩长久的沉默。
温念枔一直盯着屏幕,确认电话没有被他挂断,还在进行中。
静谧下来的五分钟,仿佛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让她不得不怀疑,江槐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而下一秒——
“你有听到,我今晚的获奖感言吗?”江槐语气沉了几分,让人听不出醉意。
他怎么提这个?
温念枔霎时心跳怦然,脸颊微微发热。
“咚咚……咚咚……”
她甚至觉得已经盖过了电影的对白声。
半晌,温念枔才轻声回答:“嗯,我听到了。”
江槐又笑了,“我说得好吗?”
他这么大停顿,只是要问这个吗?
温念枔深吸口气,平复自己的自恋情绪,低低道:“很好,让人觉得特别真诚。”
“公司的人也是这么说的。”江槐顿了顿,“可是我上一次……也说了很多,但没过多久,就没人记得我了。”
他是在说几年前的颁奖礼吗?
温念枔反复观看过,那时候江槐的获奖感言,比现在的还长,除了观众,还感谢了台前幕后的每一位工作人员。
她抿唇,“不会的江槐,这次不一样,大家不会忘记你,都会爱你的。”
江槐似乎在笑,他嗓音低柔,“你也会吗?”
温念枔呼吸急促起来,心脏狂乱地砰砰撞击胸腔。
她听到自己浓重的喘息声,清晰入耳。
窗外的寒风愈刮愈烈,卷起窗帘呼呼作响,冰凉刺骨的寒意袭来。
他又问:“你会爱我吗?”
温念枔拿起手机,光着脚丫站在窗前,任由寒冷包裹自己。
冗长的空余时间后,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江槐,我会爱你的。”
江槐也静默许久,才道:“那你不要叫我江槐。”
“什么?”
“阿槐,没有人这样叫过我。”
他的声线沉沉,带了几分蛊惑意味。
温念枔感觉到自己脸颊已经悄然红透,在这寒冬里,浑身都是热意。
“阿槐。”
“诶……你是第一个这么喊我的人。”
温念枔情不自禁地笑了,“那我以后就这么喊你。”
“好。”江槐的回答更显愉悦,过了会儿,他说:“如果以后大家忘了我,你还会这么叫我吗?”
温念枔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的意思。
是还会爱他吗?
她点头,“我会的,阿槐。”
江槐笑了几声,声音也放轻和缓下来。
“以前,有人对我说,我唯一的价值便是还有几个人认识……从这么高的起点上摔下来,他要是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去死。”
“他胡说八道!”温念枔激动得骂出声,“谁说的?星延的人吗?”
易珲还是陆永思?
通通都是坏人!欺负江槐的就是坏人!
“没关系,我没有听他的。”江槐说,“有人说我不配得到这些爱,所以,我也一直在想,她们是为什么喜欢我呢?因为我的角色,还是因为我这个人……又或是,因为我现在发展得还可以?温念枔,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怎么在想这些?
但是这个问题,她也很难回答。
她很清楚地知道。
自己喜欢他,是像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她的光,是点亮她生命的星星。
温念枔深吸口气,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唔……”江槐笑,听不出失望,“很难回答,但是……”
她打断他的话,“但是阿槐,我知道她们喊出你名字的时候,都捧出了自己十足的真心,她们为你做的每一件事,为你应援,为你做数据,买你代言的东西,一次一次地去电影院看你的电影,漂洋过海地来到你面前……都是出于真心实意的,纯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