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贞低头道:“他企图自尽,被顾大人拦住了。”
香君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就在此处陪着朕吧。”
……
周元祚被压入大殿之中,无关的人都退下,只有香君、亭雪、可贞、元祚四人留在殿内。
“你们两个也都退下吧,帮他把绳子解开。”
“圣君……”可贞有些担心。
但香君却说:“无妨,他不会伤害我的。”
此言一出,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元祚,终于抬起头来,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悲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顾亭雪和可贞在外面等候着,此时,璟王元朗也来了。
“圣君呢。”
“在与元祚说话。”
……
殿内的元祚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母亲。
方才那句他不会伤害我,终于是让元祚落下了泪来。
“母亲……”
香君看着元祚,悲伤地说:“你若是告诉我,你是被歹人蛊惑,一切都是旁人威胁你,你被迫所为,我还能饶你一命。”
听到香君这样说,跪在地上元祚却变了眼神。
“无人蛊惑我,也无人胁迫我,一切都是我要做的。”元祚一双眼盯着香君,“母亲,你已经掌权二十多年,为何还要眷恋这皇位,就像别的母亲一般,您就在昭临宫中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不好么?我会孝顺母亲的,我也会像母亲证明,我不比可贞差,就是我做皇帝,我也能保护母亲,我也能让母亲这些年实行的新政继续延续下去!”
香君笑了笑,反问道:“眷恋皇位?就因为我是你的母亲,不把这皇位让给你,便是眷恋权力,是吗?朕凭什么将皇位让出,是朕的皇帝做的不好,还是你比朕更有德、有能?若朕是你的父皇,若朕不是你的母亲,你敢让一个皇帝,颐养天年么?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舍得杀你?”
母亲要杀他的话,终于是刺激了元祚。
元祚看着香君,冷笑道:“是啊,母亲自然舍得杀我,当年,母亲不也杀了我父皇么?”
香君起身走到元祚面前,怒瞪着元祚,“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么?难道不是你害死了父皇么?为什么!权力对您就这么重要么?为了这皇位,你杀死了父皇,害得皇兄痛失所爱!如今,还要把你的另一个儿子也杀了么?你不配为人妻,也不配为人母!”
香君愤怒地一巴掌打在了元祚脸上。
元祚没动,也没有起身,还是跪在地上,满脸的泪水,就这么倔强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香君的胸脯都因为愤怒而起伏着。
“凭什么我就要顺从你的父亲,凭什么我就要把权力让给自己的孩子?就因为我是你们的母亲么?周元祚,别忘了,若不是朕,你如今连觊觎着皇位的权利都不会有!你拥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你若是那么爱你的父亲,便去阴曹地府里陪伴他吧!”
香君唤人进来,顾亭雪、元朗和可贞,也跟着一起进了大殿。
“雍王谋逆,处死。”
“母亲!”可贞脸色大变。
可贞立刻跪在地上,重重地给香君磕了一个头。
“圣君,弟弟只是一时糊涂,被贼人蒙蔽!弟弟心中是爱您的,还请母亲收回成命吧!”
顾亭雪看到香君的样子,也走过去,劝道:“圣君忘记了么,当年你是如何九死一生才生下元祚,为了生下他,您差一点被剖腹取子。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圣君真的要舍了他么?”
元祚听到顾亭雪这样说,这才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香君。
什么剖腹取子?
香君伸出手,飞快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怎么,如今,你们都不听朕的话了么?”
顾亭雪叹息一声,“是,臣这就去办。”
香君又道:“打入诏狱、秋后问斩。”
(二十三)昭临宫
元祚被打入诏狱之后,勤政了二十年,奏折从不过夜的圣君,竟然罢朝三日。
她独自坐在宫中,谁都不见,也就只有亭雪和昭临宫的几位老人能见到圣君。
璟王元朗求了亭雪,终于是见到了香君。
看到母亲独自坐在昭临宫内,元朗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之前总觉得母亲高高在上,威严庄重,无所不能,如今却觉得母亲其实小小的一个。
元朗走到母亲身边,蹲坐在她身旁的脚踏上,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他现在才意识到,母亲的手不大,小巧又柔软。
“母亲……”
香君抬眸看了元朗一眼,问道:“你为何不给弟弟求情?你是最疼你这的妹妹和弟弟的,可贞都来求了朕许多次。”
元朗笑了笑,温柔地说:“从前是儿子不懂事……当年,我明知道容露华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我却还希望母亲能为了我饶恕她。我向母亲求情,便是把我失去爱人的痛,把我对自己人生无能为力的苦闷,都转移到了母亲身上,让母亲又多了一重伤害了我的自责。其实,那些痛苦本该是我自己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