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泽一愣，他回身看向黎玥。
女子脸色煞白，清亮的眼眸里盛满惶恐不安，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肯再挪动脚步。
确实像是吓坏了的样子。
顾清泽眼神一软，想要安抚地揉揉她的脑袋，却被黎玥侧身躲开。
他指尖一蜷，放下手来，温和道：“好，你先上去，我尽快找到给你。”
说完，他独自一人走向那边。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黎玥视线内。
黎玥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压制发抖的身子，颤颤巍巍地朝后看去。
现在天色还算敞亮，地下室内可以接收到些许阳光，勉强可以看清路面。
由于年岁太久，头顶的灯泡力量微弱，几乎没有存在感。
黎玥打开手机手电筒，转过身，走进那条陌生的通道。
越走近，她越能听见有细碎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方才那不是幻觉，这里真的有人。
黎玥心中猛地一紧，连带着脚步都越发慢下来。
地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血迹，黎玥紧紧捂住嘴，由于过于害怕，她眼前都隐隐浮现出朦胧的雾气。
随着距离不断靠近，黎玥能注意到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很明显可以看出，这里几乎从没有人打扫过。
让人窒息的霉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黎玥几乎作呕。
最后，她站定。
顾清泽没有骗她，这里确实是死胡同。
只不过他没有说的是，在这条路的尽头，胡乱摆放着几十个铁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关押着不同的人。
像是对待动物一般。
笼子面前随意丢着几个不锈钢铁盒，里面是些许残羹冷炙。
黎玥的心脏几乎停跳。
虽然光线昏暗不堪，她还是可以看出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伤口。
黎玥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来历，却知道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已经丢了半条命。
在这群人中间，黎玥一眼就看到了周盼娣。
她不敢靠太近，只得站在原地，连连叫她好几声。
见她始终没反应，黎玥只能大着胆子走上去。
那些人似乎早已麻木，面对她的靠近，没有丝毫惊讶，依旧睡觉的睡觉，吃饭的吃饭。
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的精神似乎遭受了严重的摧残，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以至于黎玥稍微走近后，才惊异地发现，这些笼子都并未上锁，只是松松垮垮地扣着。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要出逃。
黎玥来不及多想，迅速拉开周盼娣所在笼子的门，将神智不清的她拉了出来。
女人很瘦，即使是整个人都靠在黎玥身上，黎玥也没觉得特别累赘。
只是她一手扶着女人，一手要照明，未免有些吃力。
黎玥脚步踉跄，走得很慢，又担心顾清泽发现她的异常，一时间心急如焚。
十月份秋高气爽的天气，她的额头上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
好不容易走出地下室，黎玥不敢怠慢，率先带着女人在一块巨石后藏身。
做完这些后，黎玥急急地喘出一口气。
稍作歇息后，她重新扶起周盼娣，想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她刚刚转身，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顾清泽吓了一个激灵。
“你…”
被他当场抓了个现行，黎玥心跳地飞快，脑子里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顾清泽像是并不意外的样子，他目光扫过黎玥身边的女人，扬唇一笑：“我早该知道，你不仅仅是来找我的。”
黎玥咬紧牙关，满脸警惕。
如今她身边带着周阿姨，不好逃脱，只有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的份。
“你要直接把我交给顾鸣宣？要杀要寡随你便，但是你放了周阿姨。”黎玥的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英勇。
顾清泽眼底尽是无奈的笑意，他像是耐不住她的可爱，想揉揉她的脸，可想到她冷硬的态度，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
“你走吧。”他说。
他反常的反应让黎玥微微皱起眉头，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见她站着没动，顾清泽又道：“玥玥，我亏欠你太多了。我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黎玥抬眸看着他，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他们之间此刻明明只有一米之远，却好像隔了一条银河。
黎玥有些恍惚。
顾清泽的声音仍旧在耳边响起：“从前你在我身边，我始终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的每一刻，都会是永恒。”
“可直到我亲手将你推远，亲眼见到你朝别人走去，我才意识到我错得有多离谱。”
顾清泽看着眼前这个他相识十几年的女子，第一次觉得她变得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