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手机听筒里，黎玥的声音轻轻软软，落进江絮耳中。
江絮抓着电话的手指微微用力，心中因为一夜没见到黎玥，而积攒的烦躁之情，在这一刻，就这么没出息的烟消云散了。
他抿了下唇角，问，“你在哪？”
“我在酒店啊，昨天新怡喝多了，我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就陪了她一晚上。”
顿了顿，黎玥有些迟疑，“张嫂没跟你说吗？”
江絮眼帘微垂，盯着眼前酒店上方的牌子，喉结滚了下，“说了。”
可是在他看来，她没亲自跟他说，就等于没说。
“我现在来接你。”他说。
黎玥啊了一声，说，“不用了，我开了车来的，可以自己回去。”
“哪个房间？”江絮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兀自问道。
黎玥讷讷地报出房间号。
他应该不会来这么快吧，黎玥想。
可仅仅几分钟之后，敲门声响起。
黎玥透过房门上的猫眼，可以窥见门外的景象。江絮长身而立，站在门口，神色清冷。
黎玥打开房门，“其实你不用亲自过…”
后面那个“来”字还没落地，江絮直接问，“昨晚没上床睡？”
他的话来得突然，黎玥下意识点头。
反应过来，她张口解释，“我怕我睡沉了，顾不到她。”
江絮没说话，指尖抚上她额头上压出的红痕，眸光深沉。
黎玥后知后觉地抬手摸摸额头，小声道：“不疼。”
想到什么，黎玥继续刚才的话，“不用亲自过来的，我一会可以自己回去。”
他们俩的动静不大，但还是惊醒了身后的黎新怡。
宿醉之后，黎新怡头疼欲裂，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站着的两道身影，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撑着身下的床垫半支起身子，沙哑地出声：“姐。”
黎玥转头看她，神色松下来。
她走向黎新怡这边，替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怎么样，难受吗？”
江絮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黎新怡一口气喝下一大杯水，缓神几秒之后，抬眼看着黎玥，“我没事，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会就自己回去了。”
黎玥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脸，点点头，“行，房间是下午一点退，你要是还难受，可以再休息会。”
黎新怡重新倒回床上，闭着眼睛含糊地嗯了一声。
听见房门传来咔哒一声，落锁之后，黎新怡睁开眼，眼底有些黯然。
清醒之后，心中那些又酸又涩，如刺一般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昨天，周阿姨和宋叔叔成功离婚。
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与此同时，宋晚和也再一次严肃，认真且正式拒绝了她。
他说，他永远不会喜欢她。
就这样决绝无情地，将她那些才刚刚冒出芽的小心思，彻底掐断，碾碎在尘土之中。
黎新怡缩回被子里，将自己眼角的泪珠尽数淹没于无声的沉默中。
-
犹豫几秒后，黎玥试探着伸出手，握住江絮的指尖。
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指尖一缩，像是不太适应她突然的触碰。
黎玥眉眼弯弯，看着江絮耳根那点几乎察觉不到的红，带着笑意问：“怎么了？”
他怎么了，她明明看得真切，偏偏还要这样问。
江絮没看她，任由她牵着没说话，一向平静的眼底似乎多出波澜。
他手心的温度常年偏低，不像黎玥的手，总是细腻温暖，带着让人心动的柔软美好。
江絮心跳得有些快。
其实，他们就这样也很好。江絮不可抑制地开始想，那些过去，她记不记得，也不是那么重要。
黎玥光顾着观察他有趣的反应，一时间忘记注意面前的路，脚下一绊——
“小心。”江絮下意识拉紧她，出声提醒。
黎玥堪堪站稳，脸上微微一热。
如果不是被及时拉住，她还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
她自觉有些丢脸，正想将手抽出来，却被江絮牢牢握住。
黎玥有些讶然，只听江絮沉着地开口：“雪天路滑。”
黎玥低低地“哦”了一声，不再乱动。
直到走到车子面前，黎玥手心一空，江絮头也没回地走向驾驶座：“上车。”
黎玥看着他愣神半秒，压下心底小小的失落，打开车门坐进去。
从始至终，江絮都表现得过于冷静，黎玥甚至要怀疑，她先前注意到他耳根的那点红，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微微垂下视线，再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她心思涣散，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边江絮透过后视镜，频频看向她侧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