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过多久,我们就被赶上了战场,上万人的尸体,尸横遍野,子弹从我耳边擦过,最后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
林曼怎么也没想到,江序之还有这样的过往。从他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起,就给人一种强大且疏离的感觉,那种压迫感丝毫不亚于裴砚曾带给她的。
然而,林曼却无法对江序之共情,她直言道:「你经历了这些苦难,难道就要让别人也重蹈覆辙?你如今有能力为那些身处困境的人遮风挡雨,可你却依旧步了那些军阀的后尘,滥杀无辜!」
听到这番话,江序之愣神片刻,随后,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浮现在脸上。「是啊,」
他缓缓说道,「你怕不怕?哪怕你只是出于恐惧留在我身边也好,这样你就不会再想着逃了。」
「你想知道当年那个孤儿院院长和那些军阀,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当年我无力复仇,但十年后,我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向我跪地求饶,悔不当初,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可我丝毫没有心软。」
「我把他们埋在当年上战场的那片土地上,只将脑袋留在外头。任他们在那风吹日晒,引得秃鹫啄食他们头上的皮肉。他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却得饱受漫长而缓慢的折磨,直至最后只剩一具残破身躯。」
「你说,我这样算好人吗?」江序之目光有些游离,似在质问林曼,又似在自言自语,「我大仇得报,可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林曼光是想象着江序之描述的画面,便一阵作呕,根本无法响应江序之的问题。
就在这时,大斌满脸怒容地盯着林曼,大声说道:「江先生从来就没有滥杀无辜!他所杀的,全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你根本没经历过我们所遭受的痛苦,又凭什么来指责?」
他还想再说,江序之锐利的眼神猝不及防地扫来,如一道冰冷的利刃,瞬间切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下去。」
大斌一言不发,脑袋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去,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成拳头,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喉咙里干涩得说不出一个字,脚步沉重地退了下去。
这时,江序之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平静,语气淡淡地开口,「好了。」而此时,林曼手上最后一道伤口也恰好包扎完毕。
江序之手上的力道消失,林曼轻而易举便将手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她抬眸直视江序之,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江序之,你下属说你从不滥杀无辜,所杀之人皆是罪有应得。那我倒要问问,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要去挖我的心脏换给别人!」
「你想要我的命,难道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吗?」
荒谬。
林曼的话字字戳心,然而江序之疑惑地抬起头,问道:「谁说我要挖你的心脏了?」
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只是略作思索,他便明白了缘由。此前那些事,自己行事过于仓促,撤离时也太过突然,难免留下些蛛丝马迹,被裴砚查到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裴砚知晓了这些事,以林曼与裴砚的关系,她得知此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缓缓靠在树上,目光落在林曼身上,轻笑一声,说道:「放心,要杀你,我还舍不得。」
他的话,并未让林曼感到安心。
周遭树木在风的肆虐下沙沙作响,林曼直视江序之,眼神里满是嘲讽,嗤笑道:「怎么,难不成江先生这么大费周章把我绑架到这,是打算将我带回去,当活菩萨供起来?」
江序之自然听出了林曼语气里浓浓的嘲讽意味,可他却仿若未闻,只是从身侧拿出一个迷彩壶装水,递到林曼跟前,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喝水。」
「我不喝生水。」
江序之见状,也不恼怒,拧开瓶盖自己喝了一口,而后抬眼看向林曼,忍不住轻笑一声,调侃道:「真是娇气。」
林曼目光紧随着他,只见他直起身,顺手把那个迷彩水壶搁到一边,接着迈开步子,径直朝车的后备箱走去。他打开后备箱,在里面翻找一番后,拿出了一瓶矿泉水丢给林曼,「喝吧。」
这瓶水包装完好,尚未开封。林曼不再推拒,接过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即便自己不喝,腹中的宝宝也需要。喝了几口才停下,看向他问道:「既然有水,为什么你们还要喝泉水?」
泉水好喝?
林曼的思绪不禁飘向那条水质并不算清澈的小溪流。
这时,江序之的声音传来:「这一路行程遥远,谁也说不准何时才能抵达下一个补给点。资源有限,能节省自然得节省。」
「若是只有我一人饮用,那倒还好说。但我与大斌小斌情同手足,没有谁高谁低说法,出门在外,我当然是要跟大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