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
曹安又颇为义愤填膺,他捏紧拳头道。
“都怪那个该死的渔夫!薇娘,我当时说什么来着?我让你莫要听信那人的甜言蜜语,莫要被他蒙骗了,他不知根底,指不定就要给你带来什么灾殃……我真是后悔,那日我就该将你带走的,若当时你随我入了京,想要见首辅认父,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又何须你豁出性命去攀崖?”
曹安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大通。
许之蘅听得也解气,所以并没有打断。
“原想着无论如何,那人至少会同你在桃源村好好过日子,可现在看来,他当真只是对你利用一场,真真是狼心狗肺,不堪为人!那小子今后最好莫要让我再撞见他,如若犯在我手中,我必定让他……”
“现下我人就在此处。”
“探花郎不放说来听听,想将我如何?”
可此时,由那道月洞门后头。
忽然猝不及防,传来个雷霆之声。
好似晴天霹雳。
直直砸落在头顶。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昭珩负手而来,银白色锦袍随风清扬,襟前暗绣的如意纹在秋阳下若隐若现,每一步都带着世家公子独有的优雅从容。
只挑着眉,眸底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
散漫的姿态中,有“天地皆可逆”的狂放。
许之蘅懵了。
曹安更是呆立当场。
曹安个初入官场的翰林院编修,自然是够不上见晋王的金面,所以他并不知晓谢昭珩的身份,现下瞧见此人,才愈发觉得莫名。
曹安瞳孔震动,先是下意识瞧瞧四周,确定这是宝泉巷的首辅府无疑,而后又定睛看谢昭珩的穿戴,心中的疑惑与震惊更甚。
且他与许之蘅站在一处。
衣袂相触,形影相叠。
不由就让曹安回忆起那时在桃源村时,他们两个鹣鲽情深,把臂还家的恩爱场景……曹安又是惊又是怒,脸色极其难看。
许之蘅也实在担心他在说出些大不敬之语,立刻上前一步,紧着嗓子道,“……容我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晋王殿下。今日登门是来陪父亲对奕的,估摸着是多下了几局,直到现下都还没走。”
空气骤停。
落针可闻。
晋王?
此人竟是晋王?!
此事显然大超出曹安意料。
他好似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刷得一下惨白,浑身上下都开始微微发颤。
作为过来人。
许之蘅很能理解曹安此刻的心境。
她上前清清嗓子,颇有些打圆场的意思。
“曹公子,以往那些旧事,揭过不提也罢。”
“也还请晋王殿下勿怪,曹公子现下必然也如我般,将您认成了位故人,实则我们都知,你们并不相干,只是容貌上有些许相似罢了,曹公子今后决计不会再认错,且也不会对外透露此事。”
此女不仅规矩学得很快。
人也乖觉了不少,倒还知道率先帮曹安撇清。
谢昭珩由鼻腔中冷哼出声,斜乜她一眼,并未理会她的巧言令色,而是缓缓踱步上前。
“本王方才一直在旁听着,只觉探花郎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许大姑娘的在意,多少有些旧情难忘的意味。”
“可若我没记错的话,曹公子不是已与首辅胞妹订婚了么?论辈分,许大姑娘应当唤曹公子声……姑父?”
这声声调侃,暗含了浓烈的羞辱。
就像无声的巴掌,直接扫在曹安脸上。
“本王倒不明白了。曹公子何故要同许家的姑姐儿订着亲,却又要来同她家的姑娘牵扯不清……总该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好在今日之事也就本王一人瞧见,如若传扬出去,想想都知会是何种后果……”
曹安脸色愈发白了些。
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之蘅确实觉得曹安此举不妥,之所以将婢女支走,便是想要将话同他说清楚。
谁曾想谢昭珩忽然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直接掀了这层遮羞布。
这话确是不假。
可就算曹安不磊落。
难道谢昭珩就清白么?
他以权压人,还用许家所有女眷的声誉,来敲打警示曹安,也妥妥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许之蘅近来跟学习了很多朝政之道,明白寒门子弟在朝为官的艰难,且因着少年时的几分情谊,以及看在许曼的份上……
她不愿眼睁睁看着曹安在此受辱。
“天色已晚,晋王殿下想必也已劳累,不如尽早回王府休息吧……曹公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同我这边来。”
?
??
谢昭珩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他分明已经戳穿了曹安的真面目,可她不仅没有退避三舍,反而要将他撇开,带曹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