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骑我的马回去吧,它性情温顺,哪怕是生人触碰,也不会暴躁。”
丁翠薇记得眼前这位公子,就是方才为她仗义执言那位,眸光中尽是感激,也实在是疲累狠了,便没有推却。
她学着京中那些贵女,笨拙朝他屈膝福了福,“那便多谢公子了。”
然后踩着小厮的背,手够马鞍。姿势生疏爬了上去。
谢昭珩在旁冷眼旁观。
只觉她险些摔落时,冉修杰悬空递上前、意欲搀扶的指尖极为碍眼,唇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喉间溢出声嗤笑,而扬鞭狠抽马臀一下,“驾”得一声,奔驰离去。
狩场美女。
攀崖寻亲。
持玉说是首辅已故嫡长女。
无论单拎出其中任何一个,都已足够令人瞩目议论,更何况丁翠薇极其了以上所有要素。
她的出现,犹如颗巨石砸落水面,在此次秋狩的木兰围场中,掀起了舆论的滔天巨浪。
丁翠薇从未骑过马。
更何况此时身在陌生林场。
还不时有好事的勋贵子弟,打马由她身侧经过,朝投来或好奇、或稀奇、或审视的眸光……耳旁也此起彼伏传来兵卒的通报:“晋王得中獐子一只!”、“晋王得中野猪,双箭穿喉,当场毙命!”
……
丁翠薇跟本无暇顾及其他。
只用尽全身力气勒紧僵绳,小心翼翼伏在马背上,尽量不让自己在颠簸中跌下来。
在林场中奔驰了小半个时辰后,穿过片广袤的草原,就远远望见片气势恢宏的营场。
旗帜猎猎作响,兵卒严正以待。
丁翠薇几乎是由那骏马上跌下来的,双腿发酸,强撑着才能站稳。
先是出现两个嬷嬷,说打了热水服侍她沐浴,借此对她上下搜查了番,确认无异后,才取来另身衣裳让她换上,最后将她安置在间帐篷中。
丁翠薇已是累极,饿极。
可她不敢睡,也不敢吃营帐中的东西,如只惊弓之鸟般,警戒提防着周遭的一切。
毕竟就算走到这一步,她的计划也就才将将成功了一半……能不能当上这首辅嫡长女,现在还仍未可知。
帐篷外。
许望高负手伫立在片山坡之上,指尖捏着那块木兰白玉,不时摩梭几下,眸底不时闪过些不易察觉的光芒。
此时杨奉上前,“禀告首辅大人,卑职派去城中探查之人现已回来,基本可以确定此女之言属实。”
“一则此木兰白玉为真。”
“二则嬷嬷们确发现此女左侧后背,有同逝去大姑娘一摸一样的新月胎记。”
“三则,城中有与她一起入京的同乡,确认收养此女之人,其身形、相貌,与当年跳下水护主救人,与大姑娘一起失踪的侍卫丁忠武一致。”
杨奉话语微顿,“大人,此事人尽皆知,就连皇上都已听闻,方才还同晋王提起,说要让人务必彻查清楚。”
许望高心中仿若对此早有定论,现下神色尚算得上平静,他点点头,轻道了声。
“蘅儿失而复还,此乃我许家之幸。这便将消息放出去吧,顺便送信回去,让府中好好预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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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间寻常的帐篷,里头的陈设简单,除了一桌两椅,就是张简易的随军床。
丁翠薇就这么抱膝成一团,缩在床榻的最里侧,她神经紧绷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都快要捱不住,就要眯眼睡着之际……
忽听得帐外传来阵脚步声。
她吓得一激灵,睡意全无,立马跻拉上鞋,躲到了床帐后头,露出两只眼睛,紧张望着帐篷入口处。
“姑娘,首辅大人来了。”
厚重的帷砧掀起,丁翠薇望见许望高走了进来,身上还是方才在林中穿着的那身骑装。
他身子挺拔如松,两鬓隐有霜色,却并不显苍老,反添了些儒雅的韵味。
“蘅儿……”
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听到这声呼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就全然放松,眸框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许望高脸上似也有动容,朝她微摆摆手,“莫怕,过来坐,爹爹问你几句话。”
丁翠薇点点头,纠着衣角上前,坐在许望高对面……父女二人简单聊了几句她的过往,在得知她这么多年竟是靠着卖艺浆洗为生时,许望高脸上尽是心疼。
“既你们二人都没死,且日子过得这般不易,为何不早早归家?你当年已有五岁,凭着记忆也能寻回来,若是如此,便不必骨肉分离这么多年。”
“爹爹有所不知,我那年溺水过后,虽侥幸活了下来,可大病一场,且或是应激得厉害,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忆,全然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