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就算知道,我也想同他在一起。”
谢昭珩眉峰紧蹙,下颌线绷得几乎发颤,低缓的语调中充满戾气。
“为何?”
“许之蘅,这摆明了就是桩赔本买卖,你以往的那些功利算计、权衡利弊呢?嫁入肃国公府,你必会做小伏低一世,如此你当真甘愿?”
许之蘅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感受。
五味杂陈都有。
理不出个头绪。
以前那是食不果腹,衣衫褴褛。
可如今她不必再愁那些,自然是要一心一意寻个真心人。
“只要他能同我一条心,我就当真甘愿。”
她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冉世子那么循规蹈矩,如修竹般的人,如今为了她都能忤逆父母,她莫非要在此等关键时刻,让他的满腔热血付诸东流么?
所以没什么不甘愿的。
他既敢娶。
她就敢嫁。
谢昭珩听出她语意中的坚决,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事实上也是真的轻笑出声。
笑中带着某种嘘唏与惨烈。
平日温润如玉的声线骤然崩裂。
化作铁索搅动的铮铮锐响。
“不过见过区区七次,你就爱重他到此等地步?!”
许之蘅神色并无半分变化。
她就那么静静看着他,眸底终于透出几分可怜的意味,仿若一个局外人般,嗓音低冷道。
“晋王殿下现下来同我说这些,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事到如今,在你我决裂过数次之后,你该不会还以为,我们还能重修旧好吧?”
“那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你:绝无可能。”
第47章
“晋王殿下现下来同我说这些,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事到如今,在你我决裂过数次之后,你该不会还以为,我们还能重修旧好吧?”
“那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你:绝无可能。”
最后四个字。
透着冷漠与疏离。
犹如冰刃切开空气般干脆决绝。
谢昭珩呼吸窒住,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薄灰的宣纸。
舌尖刮过后槽牙,神色浮现出些狠戾。
“……倒也不必将话说如此绝对。”
“指不定有你悔的时候。”
许之蘅纤薄的身姿挺拔,犹如昂昂清高之鹤。
她正色望着他,一字一句道。
“无悔。”
“我做任何事,从无后悔之说。”
“就算当初冒着声名俱毁的风险救你,付出真心而后又被你弃如敝履,我也从未后悔过。”
提起那些往事……谢昭珩平日清透淡然的眼中,终于涌现出些黯淡闷楚,脸色愈发惨白,指节深陷,掐入掌心化为痛楚。
其实如他这般矜贵骄傲的人,能做到另辟蹊径翻墙堵人,显然已足够表明心意,若要再放低姿态,温声相劝……谢昭珩也绝张不开嘴。
且他非常清楚得知道,但凡许之蘅打定主意的事,必然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就算他现在将人敲晕掳走,以她的刚烈的性子,不仅不会屈从,反而有可能适得其反。
只能再从旁处想办法。
谢昭珩顺了顺气。
踱步至她身前,微微弓下脊背,一寸寸下压。
那双淬着冷意的眸子笼得更深,好似隐藏在丛林已久的野兽终于现身,分明没有獠牙,可那漫不经心、又隐藏威胁的语气,寒气森森,直缠得人后颈发紧。
“区区订婚,又算得上什么?”
“本王便抬手给你个机会,也好让你晓得晓得,你的这番真心无悔,终有一日会被人踩在脚底,沦为笑柄。”
“许大姑娘,请。”
谢昭珩不再阻拦,而是侧身让出半条斜径。
颇有种让出这方天地,放任她天高任鸟飞的意味。
直到那道决然的娉婷背影,彻底消失在长廊转角处,谢昭珩唇角才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尾泛着猩红,身周散发出的寒意,仿若能将周遭的空气冻出裂纹。
前厅。
上门提亲本是件喜事。
可厅中的气氛却不见有多好。
茶水透明的氤氲袅袅升腾。
许承望与肖文珍端坐在主座上。
本着待客之道,许承望端出副长辈姿态,与冉修杰温声聊着家常,而肖文珍脸上,从始至终都未曾浮现出笑意。
其实之前肃国公府久久没有动静,肖文珍便咂摸出肃国公府夫妇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可她看中冉修杰出众,眼见他与女儿相处得又不错,所以到底没说什么。
可今日肖文珍着实忍不下去。
订亲此等大事,男方双亲竟不到场,且瞧那院中的聘礼,稀稀拉拉的,甚至还比不上孔家给曼姐儿的聘礼,要知孔家仅仅只是商贾出生,而冉家却是公爵门户。
她的蘅娘,美貌坚毅,那是当今圣上都夸赞过的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