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得个男声。
“你别恼什么,伤了腹中胎儿可如何是好?自你同孤说了此事后,孤也想过要去退婚,可她近来倒是安生,并未犯什么大错,孤冒然退婚,必然要被御史弹劾。”
或许是觉得这番话太过冷硬,语气又放软几分。
“……你也知自父皇上次将孤禁足之后,孤处境就愈发艰难,那瑞王一直虎视眈眈,生怕揪不出孤的错处来。孤自然是心疼孩子的,也心疼你,可再等等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女子闻言显然急了。
“你我等得,可我腹中这胎儿等得么?殿下若迟迟下不了决心,我可就要用自己想招了,为腹中孩儿,我可什么都豁得出去,届时殿下可莫要怪我伤了阴鸷……”
“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下去,便莫要怪孤不念旧情!孤不是同你说了……”
许之蘅心惊胆跳之下,只觉此处不宜再待下去。
提着裙摆就想偷偷溜走,谁知转身间宫灯撞上墙壁,发出了轻微细想,可宫墙后的谢昭烨却迅速捕捉到了这个异样,立即警觉道,“谁?谁在那儿!”
若让太子逮到是自己撞破他们的丑事,她今夜恐绝对没命走出这道宫门。
许之蘅想也不想,趁着夜色,撒开丫子就搏命往回跑,身后传来谢昭烨穷追不舍的脚步声,她直觉心都快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正是个转角处。
她迎面就撞上个人影。
迎着月色定睛一瞧。
竟是谢昭珩!
许之蘅听得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已是避之不及,只得对谢昭珩搓着手做出告饶状,然后收拢裙摆,蹲身躲在了那口腹大口收、两耳垂着兽首衔环的硕大黄铜水缸后头。
夜色朦胧。
谢昭烨根本就没瞧真切,只由那半片翩飞的裙角,看出那人是个女子,只是不知究竟是今夜参宴的贵女,还仅是个寻常宫女。
那女子跑得极快,饶是谢昭烨紧追而来,可一个转身竟就没了踪影,迎面远远望见了谢昭珩。
“润甫,你方才可瞧见个女子?”
“我掉了个香囊,好似被人捡去了。”
许之蘅就蹲在谢昭珩对面。
就像只被追赶至绝境的小鹿,满面惊恐,抖着唇瓣,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谢昭珩脸色没什么变化,只点点头。
“确实看到个。”
他言语微顿。
就在许之蘅以为他要向太子说出她的行踪时,却见他下巴颏往个相反方向轻抬了抬,“……朝长春宫跑去了。”
谢昭烨不疑有他,连话也来不及说,直直向他示意的方向追捕而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太子的脚步声,许之蘅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弓弦,才彻底松懈下来,白着脸跌坐在了地上。
“你不是向来胆大,怎得就被吓成这样?”
谢昭珩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冷觑着她。
“那可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能不害怕么?”许之蘅吞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
谢昭珩好似很不以为然。
甚至略带轻蔑哧了声,“太子……”
而后挑挑眼尾,轻描淡写道了句,“也是,太子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首辅府与镇国公府都护不住你,那冉修杰就更护不住你了。”
“回去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经过二人长时间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比划,许之蘅早就摸透了此人遇事先冷嘲热讽的风格,所以既不怕,也不恼,只迅速从死里逃生中缓过劲儿来,换上副万金油的笑脸,凑上前去。
“咳,这大喜团圆的日子,晋王殿下说什么死不死的,也忒不吉利了。其实今夜之事,只要晋王殿下不说,谁知道那人是我?”
见惯了她在殿上那副仪态端方的样子。
现下乍然油滑起来,谢昭珩倒还有颇有些不习惯。
谢昭珩不理她。
自顾往前走。
“求我做什么?”
“去求你的冉世子呐。”
?
??
许之蘅脸上笑脸只微微一僵,又立马提着灯追上前去,“咳,晋王殿下可别一口一个冉世子,听着怪怪的,人家又没得罪你,是吧?”
谢昭珩听了这话,实实在在不顺心了。
眉眼一沉,脚下步子顿住。
“嚯,许大姑娘莫不是这就心疼上了?”
“方才父皇没来得及答应指婚,你岂不是要抱恨终天?不觉太上杆子些了么?你莫非不知矜持为何物?”
?
??
既然他不愿好好说话,许之蘅也不惯着他。
她干脆收起笑脸,直接反唇相讥。
“诶,我还就心疼冉世子了,怎么了,不行么?”
“我就算再不矜持,再对谁上杆子,晋王殿下如今也管不着,您与其有精力讥讽我,倒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个儿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