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物是人非。
可无论何时何地。
只要见到她,曹安依旧会心动。
望着她的背影,曹安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何感受,只能像以前那般,首先服软。
“薇娘,对不住,我那日不该那样对你……可你信我,我是真真心爱你,就是一时昏头胀脑,才出此下策…”
曹安的头颅越埋越低。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细若蚊蝇。
可眼前佳人还是不肯转身。
只肩膀抽动两下,似是在啜泣。
语中也带着哽咽。
“……可谁会舍得对喜欢的人,做出那样的事?你岂能那么逼我……岂能…”
薇娘性子刚强,轻易不会流泪。
曹安料她这次定是伤透了心。
她心中必然还是念着以往在桃源村时的情谊,所以现在才会对他如此失望。
“你知我刚恢复身份时,心里有多慌么?我身边根本就没有几个能信任之人,可你是我以往的旧识。曾几何时,我也想过要依靠你,也觉得你是真心喜欢我……”
许之蘅呜咽着说出这番话。
然后顿住,倏忽转过身。
那是张哭得梨花带雨的美艳面庞。
鼻尖泛红如将谢的桃瓣。
胭脂被泪水晕成淡霞,在面颊上洇开似是薄醉的红,泪珠滚落,烫出两道亮痕。
“可后来回过味,才知你喜欢的一直是许曼!”
因过于激动,她略有破音。
语意中透着心痛与崩裂。
曹安从未见过她哭。
看着她流泪,他只觉得自己心都乱了,肉眼可见的慌张,甚至透出浓烈的手足无措。
“你岂会这么想?”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我怎么可能喜欢许曼,我没有……”
“……你喜欢许曼也情有可原。毕竟她温柔贤惠,而我乖张尖刻。所以你只想让我当妾,却愿奉她做妻。”
“我是比不过她,可你也不该隔三岔五登府秀恩爱,你可想过我眼见你们爱意缱绻,我心中又是何种感受?”
许之蘅越说越伤心。
仿若受尽了委屈,说到最后,捂着胸口几乎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曹安方寸大乱。
只以为自己在青梅心中,尚还有那么一席之地,那些表忠心之语,瞬间脱口而出。
“薇娘莫非还不清楚么?”
“我对那许曼从来都只是逢场作戏,就算将她娶回家,也只是娶她首辅胞妹的身份,今生今世都绝不会对她动情,至多只将她当作个打理家宅的工具!”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她!”
“从未!”
空气顿停。
落针可闻。
曹安眼见许之蘅听到这话后,忽就不哭了,脸上神色由难过悲戚,逐渐转换为慧黠与解气?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直到听到右侧传来阵“咚咚”的脚步声。
许曼竟从旁边的月洞门快步走了出来!
她显然听到了方才那番话,那么娴静的一个人,气得面目都有些扭曲,发间的鎏金步摇,随着脚步剧烈颤动。
在曹安愕然呆愣的当口。
许曼直直上前。
挥臂扬起广袖,用尽浑身气力,“啪”得甩了他个耳光。
曹安被扇得踉跄着退了半步。
面颊上立时浮现出个鲜红的五指印。
许曼是个循规蹈矩之人。
遇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生平从不与人起冲突。
可世家贵女到底有几分矜贵在,实在容忍不了曹安如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行径,在怒意驱使之下,才不管不顾冲了出来。
甩了那一巴掌,许曼确实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可还是气得浑身发颤,她犹觉得不够,想要骂些什么,可身为大家闺秀,对此方面确实涉猎有限。
“你……混账!”
只能抖着指尖骂了这么一句。
而后气得扭身拂袖而去。
孔春出于不忿,也上前来补刀。
虽说比不上许之蘅骂人的功力,可她终究也是乡野长大,也有些锋锐的爪子,言语攻击力比起许曼简直强上千万倍。
“软饭硬吃都吃不明白。”
“回桃园县吃狗屎去吧你。”
曹安顶冠歪斜,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方才许之蘅唱得是哪出。
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充血,下颌线冷硬,咬肌在皮肤下突突跳动,额间的青筋也被绷得异常明显。
曹安咬牙切齿。
几乎是咆哮出声。
“……你竟敢如此算计我?许之蘅,你难道当真就不怕我将你做的那些丑事抖搂出来,让你从此在京中无立锥之地么?”
许之蘅嘴角噙了抹冷笑。
挑着眼尾望他。
声音如冰裂玉碎。
“怎得?你在镇国公府欲行歹事时,莫非就没想过会有今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