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祯正犹豫是去找夏南箐还给她,还是先放到床榻里收好,忽然有一个细响,柳嘉祯以为是夏南箐回来了,不知为什么脑袋一抽,握在手里许久的香囊丢进了被褥里。
无话可说,对自己真的无话可说,把香囊丢进被褥的时候,柳嘉祯知道,这是一个最错的决定,这个香囊还不回去了。
“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安吴珂去而复返,见夏南箐背影僵硬地站在床榻边。
柳嘉祯神色自然地回过头,安吴珂以为自己刚刚看花了眼。
“大人,户部里边已经打点好了,大人会留在真州城里任官。”
“是分到司马言那里吗?”
“是。”
“小的已经按照大人您之前的吩咐,将官府积压的关于乱葬岗的案子摆在了司马言的书房里,他……”
柳嘉祯忽然问:“那日夏家主从乱葬岗回来,有留意到是谁送回来的吗?”
“大人,是鬼头蛇出现在乾和,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那边,当时大人生死一线,等小的去留意的时候,家主和胖哥都回来了。”安吴珂认真想了想,道,“好似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个人长什么样?”
这个安吴珂真的不知道,柳嘉祯不问,他仍觉得只是一个晃动了一下的树影,不敢确认。
“我当时不清醒做乞丐的时候,夏家主把我带回来的那天,他当时旁边有没有跟着人?”
“有,那个人就是借您身份住进来的人,具体是谁叫什么我等没有查到,他们的防线很严……”
柳嘉祯眉头皱紧,没想到夏虹影是把他的身份借给了琉酆的嫡长孙宋嘉罗,一个传闻中早就死了的人。
“大人担心夏家主和他走得近?大人不必担心,那个男人阴沉渗人,两人关系一般,他走了到现在,夏家主没有提起过他。”
他觉得不是,他对夏南箐好,夏南箐不提他,反而是忌讳莫深的表现。
“大人可有跟夏家主提婚约的事?”安吴珂问道。
“不过小时候的戏言,岂能当真,不要再提了。”
安吴珂只好不再提,他走后,柳嘉祯从被褥里拿出那个香囊,轻叹一口气。
造化弄人,他希望夏南箐能真正明白她的心意,既然是自己的恩人,便不要给她多添烦恼,一群人苦闷,不如就他一个人苦闷。
*
登封楼给夏府留了最后的位置,夏南箐推着柳嘉祯坐到二楼雅座的窗前,下边的热闹一览无余。
夏南箐兴致勃勃,她活了两世,都没有走出真州,见到琉酆的风俗,开了眼界,眼睛都是璀璨的光芒。
柳嘉祯默默看一眼,垂下眼帘,看那些让夏南箐感兴趣的东西,高远清冷的眼神也变得暖意潺潺。
五颜六色的装饰的琉酆高亚舞,模仿的是琉酆远古祭祀的活动,和大鏖的颇为相似,数百年前,大鏖和琉酆互相通婚,双边贸易,融洽和睦,后渐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柳嘉祯所在的泰州离原来的琉酆国土不远,他见到夏南箐不明白的地方,就会解释一下。
礼貌,进退有度,并不过分热情,也没有过分冰冷。
夏南箐竟然莫名联想到,神爱世人,但不爱你。
她有些忧愁,难道她的桃花树上只结司马言那颗烂果,一片光秃秃?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让柳嘉祯出来透透气,顺便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结果好像并没有很乐观。
按照琉酆的惯例,高亚舞后边会跟着蛇舞,队伍里有五六个人一边走一边挥舞着长长的双袖跳舞,模仿蛇的形态,接着会举起长长的蟒蛇皮,拟态长蛇舞动,动作逼真,像真的蛇在游动,气势磅礴,很吓人,但令人记忆深刻。
这么说,琉酆可以没有高亚舞,但不能没有蛇出洞。
然而这次高亚舞后边跟着是不痛不痒的舞火,并没有能代表琉酆的蛇出现。
而且,从来没有哪一次能缺得了蛇出洞。
从头看到尾,一切都是宫廷标准,除了像被人特意拿掉的蛇出洞,除了宋嘉罗,他想不到谁能插这个手。
柳嘉祯见街上百姓看着火花津津有味,再看夏南箐全神贯注,柳嘉祯把话咽到心里。
队伍已经消失在街上,楼下热闹的人群久久舍不得离开,兴奋地互相讨论着刚刚的节目。
还以为只是简单地走个过场呢,没想到不离开真州也能看到这么完整好看的琉酆节目,琉酆果然很重视这场和亲啊!
夏南箐也有同感,虽然事态的变化让她警惕,这是意外之喜。
“柳嘉祯,你不喜欢看这些吗?”夏南箐忽然这么问他。
他一愣,下意识回答道:“很精彩,很喜欢。”
夏南箐听到这种答案反而静默了,接着她笑一笑,推着柳嘉祯回去:“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