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睫毛微微震动,慢慢睁开眼睛,药香的房内,淡淡的苦涩,清清的微凉如风薄荷,她抬起脑袋,长头发顺着肩膀滑到了青素色的床铺上。
屋子里黑漆漆的,柳嘉祯静静躺在床铺上,她就留在乾和里,暂时不回夏府,洗漱后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她偷偷过来柳嘉祯这边看一看,趴在这么难受的床铺上,守着柳嘉祯,反而睡得安稳。
暖得烫人的回忆悄然而至,少年时的柳嘉祯变成了一个男人,以未曾意料的方式,回到身边。
她忘了他两世,前世自己没有发现他,他在那个坐满乞丐的街边带着旁人笑话的执着,最终输给了命运,柳家最后一脉死去了,被胖哥一抔黄土,将所有秘密掩盖在夏南箐每天经过的地方。
柳嘉祯一动不动,仿佛死去,夏南箐俯身趴在柳嘉祯的胸膛上,一声接一声规律的心跳声。
她久久趴在柳嘉祯胸膛上,这个心跳声,比世上任何音律都叫人动听。
她松一口气,天色开始渐渐露出一点白,药童们早起采药煎药。
“柳嘉祯,天又亮了,你快点醒过来。”夏南箐喃喃自语。
*
确定是胸痹。
老朱主和夏南箐沉默了良久,夏南箐懂一些医术,胸痹是个不治之症,一开始会胸口疼,手脚麻木,接着呼吸不畅,最后陷入昏迷,直至心跳停止。
夏南箐的一线希望灭了。
老朱主道:“古籍里记载过缓解胸痹的药物,史料上有人记载,吃了这种药,虽然不能完全根治,但活到了花甲,子孙满堂。”
夏南箐眼睛一亮,瞬间升起了希望。
“但是里边要用到一种剧毒的蛇的蛇血和蛇毒,乾和里边号称藏有上万种珍贵药材,也仅仅只有鬼头蛇蛇骨而已。”
“蛇毒和蛇血,都是新鲜现采的。”
夏南箐心又坠了下去,五十多年来,鬼头蛇的市价已到了天价,重金难求,大鏖内的扑蛇者都没有再见过这种蛇,扑蛇的人说,这蛇虽然毒,名字也恐怖,但实际是神仙座下的蛇,世道动荡,它们都回天上去了。
“我去把鬼头蛇的价格继续往上提,说不定有人找得到。”夏南箐叫来了乾和的管家,商量好了定价,管家不知道事因,极力反对这个离谱的价格。
夏南箐道:“我祖父和我娘给我留了嫁妆,那些我让梅嬷嬷整理好,补到这个价格里边,不会影响到夏府的账的。”
管家一听,觉得此事可能不是为了利了,便诺了一声下去放消息。
又叫了镖局总管,三教九流的人他们认识的多,把求鬼头蛇的消息也放出去,大鏖内扑蛇者抓不到的蛇,有时候反而会在民间里有。
民间包罗万象,决不能小觑。
老朱主抬头看天,叹道:“望老天怜悯柳家人,好人不该绝。”他见了太多,好人最终都难有善终,他们的精神永存,但实在痛彻心扉,他行医治病,只想救下更多人,他想让这些人亲眼看见他们的精神与风骨影响这破败的人世。
夏南箐回夏府处理事务,在马车上翻阅关于鬼头蛇的记载,此书是老朱主给她的,里边每一页都画了一种蛇,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些蛇无论大小,无论是否有毒,都有一个看起来像盯着她要将她吞噬的可怕眼睛,哪怕把书微微挪开,从旁边看,画里的蛇眼睛也还是看着她。
终于翻到鬼头蛇那一篇,长什么样,吃什么,居哪里,只有简单的描述,因为这蛇太少了。
再翻一页,居然是蛇王的,夏南箐心里一动,想到了哥哥。
“蛇王长居热沼泽,幼年时间长,长成后食人。”
“蛇王剧毒,以鬼头蛇为食。”
夏南箐心口砰砰直跳,搁在纸页上的手指,激动得颤抖。
*
“家主,小心一点,草深虫多,万一有蛇呢!”梅嬷嬷和婢女站在夏南箐背后道。
夏南箐回到府里,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往外头人少,树木丛林密集的地方去,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帮我看着点,不要过来,蛇不会咬我,但可能会咬你们。”夏南箐道。
梅嬷嬷道:“家主在说什么傻话,蛇还能分人咬?”
夏南箐笃定道:“它们不会咬我的,我现在想要找到一条蛇。”
“乾和里边养了不少蛇,从里边挑一条出来可以吗?”梅嬷嬷见夏南箐越走越深,禁不住问。
那些没用,要地下宫训练过的才能传话。
找了好一会没有发现任何蛇的踪迹,夏南箐有点气闷,她以往时常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远远地看见蛇,被吓得心惊胆战,现在要找出一条,竟然影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