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时候,满满当当地堆上了柴火,打了猎物换了谷物放到了里边。
他用了很少,但放了很多,现在足够小夏南箐用。
小夏南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终于醒了过来,她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一开始是冰凉的水,后来全身都是舒服的,一开始肚子饿饿的,后来梦里各种吃的,虽然不是爹爹做的麻油饼,也不是甜糯糯的白糖黏糕,但很好吃,她绞尽脑汁想啊想,都想不出这个味道。
眼前是密林,雨后清新的味道,一道一道阳光的线条,小飞鸟在树木间飞跃,树干好像在动,后知后觉是自己在动,有一个人背着她。
小夏南箐眨眨眼睛,睫毛扫在青衣麻布的小哥哥后背上,虽然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别人穿了像个酸书生的,他身上好似泛柔光,他是哪个庙里的修仙客吗?
在他稳稳的步履中,视线越来越窄,安然地睡了进去。
神仙哥哥的身上,真好闻,是清风明月,是树林幽静,是守护。
*
到了乾和,老朱主罕见地站乾和门口站着,须发皆白,早已不问世事的他,此时面色冷凝,许久不见的严肃。
“老朱主。”
“阿箐。”老朱主站在门边,夏南箐提起裙角快步走到老朱主身边,等着他发话。
小潘在期间一直半昏迷,神志不清,老朱主给他用药,扎针,本来只是给他养好陈年旧疾,他脑部里的淤块,并不一定能完全消除,但小潘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牢牢抓着什么东西,一直都未肯放弃,在他某种执着下,老朱主用尽心力去帮这位自己都不愿放弃的年轻人。
每日施三针,人在下意识里会反抗刺激与疼痛,小潘即便半昏迷,手脚并未束着,似乎都能隐隐明白,他要好起来。
他要快点好起来。
这种外人都能隐隐感觉到救生的渴望。
“他现在醒了吗?”夏南箐问。
“又昏过去了。”老朱主拧眉道,这回昏过去,情况更加凶险了。
他带着夏南箐走进书房里,拿出一个包袱。
这个是小潘死都不肯放手的东西,他昏迷被送到乾和,夏南箐想要轻轻从他手里拿出来,但他手指紧紧扣着,夏南箐只得作罢。
“小潘醒过来一阵子,应该认得我,亲手把包袱交到我手上,接着又昏迷了过去。”老朱主道。
夏南箐看到这个包袱,脸色变了一变。
“你猜到了他是谁?”老朱主看着夏南箐的表情。
夏南箐点头。
忽然发现娘亲的儿子一直就陪在母亲身边,夏南箐高兴是高兴,心里也是很复杂的,特别是她知道自己父亲甚至都不是贤孝有名的黄远鹤,而是恶心如懒□□一样阴暗小人黄三时,她厌弃自己。
真好,黄三不能够一次次玷污母亲和夏府,他罪有应得。
真好,母亲身边有小潘。
夏南箐想想母亲独自一人在泰州支撑时,并非孤独无依,因为黄三而辗转反侧的夜里,终于能睡得安稳。
“老朱主难道之前也不知道吗?”
老朱主摇头:“阿影估计到现在仍不知。”
夏南箐愣了愣:“难道母亲也不知道吗?”
“也许。”老朱主道,“阿影也从未提过此事。”
夏南箐愣在当场。
脑海中想象的,陪着母亲的小潘化作烟尘消失,母亲的背影拉长到思念的无尽处。
“行囊里有字条,用了隐药,等我解开上边的消息后通知你。”老朱主道。
“是,那……那我去看看他?”
老朱主点头:“去吧。”
顿了顿,又问,“阿箐,你会怪你娘亲吗?”
夏南箐心里替母亲发酸,没有任何违心地摇头:“我娘已经很辛苦了。”
老朱主有点疑惑这个回答,但还是点头道:“谁也没想到,他才是真正的柳嘉祯。”
*
柳嘉祯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屋里朴素简单,床榻也只是木板铺上一层软一点的棉絮给人躺着,乾和虽然来抓药看病的人很多,但是乾和的入账大多数是留在账上,每年各地有大大小小的疫,那些钱全都留作各地用,所以乾和内的给人养病的地方,一直都是简陋的。
老朱主怀疑柳嘉祯不仅仅是因为来真州的路上遇到的劫匪才弄成这样,那些不至于让柳嘉祯昏迷这么久,后脑的淤血也散得差不多了,确定他是柳嘉祯后,老朱主想到了一个很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柳嘉祯可能得了他家传下的重症。
当年柳父就是病重,常年卧床,命不久矣。
他父亲是胸痹,柳嘉祯的情况也很相似,他的脉象浮浅,为了证明是不是,大夫要给柳嘉祯取骨。
夏南箐被请到外边,大夫带着药匣过来了,几个大夫一起施针,夏南箐虽然站在外头,但是依旧能从敞开的窗户上看见里边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