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抠了抠手指,“当时他躺在地上,我和他对视了一眼,想到了之前的种种屈辱,我知道只要他不死,我就永无安宁之日,我很恨他,于是我将他杀了,永除后患。”
许鹏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后悔,反倒是觉得心里面特别痛快,他从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自己在贯彻正义。
申语情将相关信息记录好,接着问:“因为想到了过往,也怕以后再被欺负,所以就痛下杀手?为什么那十分钟里面没有想过报警呢?按理说那个时候你刚刚经历过欺凌,身上也有伤痕,可能还存有dna,若报警去法医那儿验一验,这样也能给死者一个教训,你也不至于闹到要坐牢这个地步。”
“不!不杀了他,我就会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报复我,这样死的人就会是我,我这辈子就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鹏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他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面前的桌子被他的两个拳头敲得砰砰直响,噪声在有限密闭的审讯室里面被无限放大。
虞笑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动,吓得连连后退。
许鹏身后两个狱警急忙上前,一人扣住一边肩膀,将许鹏死死地压在了椅子上坐下,许鹏两手捂着脸,转而抱头痛哭。
申语情见他现在的情绪已经不太适宜继续问话了,便收拾好东西,带着虞笑离开了这里。
两个人拿了手机,申语情摁亮手机,先是关闭了低电量模式,之后看了眼时间,身边的虞笑凑过来悄咪咪地说:“姐,我觉得……其实站在许鹏的立场上,他没有什么错。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嘘!这种话可不能够乱说,在心里面想想就行。现在一言一行都很容易被放大,更何况这件案子之前也是上过新闻热搜的,我们作为办案人员,要小心谨慎。”
其实申语情又何尝不觉得许鹏是被逼无奈的?像许鹏这种行为放到现在的一些电视剧里面,指不定还会被歌颂为爽文大剧,深受观众朋友们的喜欢。
可是这不是电视剧,而是现实,是法制社会,要是这个案子检察院给出来的量刑建议是无罪或是过失杀人,也许是会顺了很多人的意,但也会导致法律失衡,会让那些还没有形成良好三观的未成年觉得只能靠暴力解决问题,被人打了就一定要打回去才叫做报仇雪恨。
那这样一来,这还是人类社会吗?
这分明是史前野兽社会。
是电视上的动物频道。
虞笑刚刚被说教了一番,现在不敢随便说话了,悻悻闭上嘴巴,她拉开车门,开始思考着一会儿回去的工作量得有多大。
申语情觉得脑袋很混乱,很沉闷,不想说话,也看不进去手机,干脆将手机揣进包里面,闭上眼睛,想要好好借这个短暂的时间休息一会儿,可脑子里面却全在想许鹏这个案子。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正义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回到检察院,申语情和副主任撞在了一块儿,副主任是个都快地中海的老头儿了,他伸出手招呼着申语情过来,“语情语情,过来!”
申语情试探性地走过去了几步,“怎么了?刘副?”
刘副手里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茶杯,里头泡着菊花茶,他笑起来倒挺和蔼的,“语情,今天忙不忙啊?”
“还行吧。”她回答得比较含糊。
一听这话,刘副就放肆地笑了几声,他单手放在腰上揉了揉发酸的肌肉,“还行那就是不忙,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精力好,不像我,一把老骨头了,想出去玩玩儿都不行了,一回到家就只想睡觉。”
申语情面上跟着礼貌性地笑了笑,心里面却在吐槽:说得好像现在我们这些年轻牛马平时多精神似的。
刘副拧开玻璃瓶盖,热腾腾的水蒸气直往外冒,他对着瓶口吹了吹气,然后举起杯子喝了几口,忍不住大声地“哈”了一声,“今儿个二部他们搞了个聚餐,也请了其他部门,他们非要把我拖去,但我这不是老了嘛,孙女也要上小学了,我得回去多陪陪她,正好你今天不忙,而且语情你可是咱们三部的王牌啊,你去给我们三部长长脸。”
“可是我还有好几个案子呢!不能叫别人——”
申语情还没说完话,刘副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啦,你可是咱们部门最有前景的检察官,而且你平时都待在检察院工作,也不出去社交社交,诶——我记得你还没谈恋爱呢吧,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瞧瞧,那二部有能力长得也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一会儿拾掇拾掇去参加啊,我把地址信息发你微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