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沙发上,放了一个小羊枕头在大腿上,两手搁在软乎乎又毛茸茸的枕头上,“嗯,她觉得我没有那么爱她,没有那么信任她,但其实不是,就是因为我爱她,所以很在乎我在她心里面的形象,也就一直没有告诉她。”
程婧亦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平日里还总是会遇到一些感情纠纷的案子,所以处理起这种感情上的纷争来得心应手,她一阵见血地问:“那你现在是打算继续瞒着,还是如实告知?”
申语情现在脑子里面如乱麻一般,她将脑袋埋进手心,片刻闷闷的声音从手心里传出,“我真的不想把自己剖开放到展示台上面去让她一览无遗,我怕,我抑制不了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惧感。每每一想到坦白这件事情,我的脑海里就会再度上演曾经的戏剧。”
她其实也能够理解申语情,当初读大学的时候,她们是室友,也是学同一个专业的,因此她们的关系越走越近,彼此也互相了解,但是程婧亦对她的家庭和过去都知之甚少,问起她也只是闭口不谈,还是等到都已经大学毕业了,申语情在酒后才吐露出了一些关于往事的真心话。
程婧亦知道她曾经就是因为过于信任“朋友”而遭到了痛苦的反噬,以至于申语情至今都不愿意再随便对他人真正敞开心扉,和别人说话永远是真假混杂。
但是,这一次,程婧亦持不同的看法。
“那你可知道继续瞒着的后果会是什么吗?”
申语情将脑袋从冰凉的手心里抬起来,她佯装毫不在意地笑了下,“大不了就分手嘛,反正我们也还没处那么久,感情也还不深。”
“分手这两个字确实很容易说出来,但是分手之后带来的戒断反应是很难承受的。”程婧亦伸手将脸上戴着的那枚眼镜取了下来,然后拿起水壶,给她们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水,。
当初薛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让我在她死后不要那么伤心,还让我再去找一个女朋友,说她会在天堂保佑我们俩平平安安,不受病痛之苦。我当时的想法也和你差不多,想着我们也才只谈了半年时间,也没有熬成要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地步,我想我可能会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能够走出来。但是结果是什么,你也知道,我去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心理治疗,她送给我的东西,我也一直保存到现在。”
程婧亦攥着那款眼镜,指腹轻轻摩挲着镜框边缘,“你之前也曾和我聊过路舒是怎么对待你的,她对你很炽烈,分手之后你会很难习惯那种冷冷清清的生活。况且,你自己不也还爱着她嘛,又何必要走到这一步?路舒她也是做刑警的,见过的事比吃过的盐还多,我相信她会理解你的。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窗外黑云密布,空气燥热,客厅里面充满了空调制造出的冷气,但申语情却觉得热得想要出汗,她偏过头,紧紧盯着程婧亦,眸中仍有纠结之色,“真的要说吗?真的只有说出来,我们的关系才能够维持下去吗?”
“不是你不说实话,这段关系就不能维持下去。”程婧亦抿了口水,出声纠正,“而是因为你不说实话,导致路舒开始怀疑你对她的感情,怀疑她自己在你心里面的看法,从而致使这段关系摇摇欲坠。在恋情关系里面,信任比喜欢更加重要,只有你们之间拥有强而有力的信任感,你们才能够走得长久。”
申语情低头沉思片刻,“我知道了,我明天找个机会和她聊聊,这次是我的错。”
见她终于不再拧巴了,程婧亦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这就对了嘛,要是路舒还在气头上的话,你就直接扑到她的身上,然后抱着她来啃,包有用的。”
绷了片刻,申语情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抄起腿上的抱枕,朝着程婧亦拍去,“你脑子里面能不能有点绿色无害的东西啊?你当我是兔子,她是萝卜啊?还抱着她来啃。不跟你聊了,我先去睡觉了。”
晨昏交替,黑夜之间有一道火红色光线穿插,两端是极致的黑夜,而这道光仿若昭示着白昼的来临,一点一点地穿透天际,六月的海宁已经燥热得像是一座火焰山了一般,明明天还没亮,外头就已经充斥着夏热的气息,独属于清晨的那道金光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一同跃进了路舒的卧室。
路舒皱着眉头,烦躁地捞起枕头边的手机,一看电话是方奇文的,急忙接了起来,她捏着眉心问:“怎么了?亲爱的老方。”
此时此刻“亲爱的老方”正单手紧紧抓住车顶的把手,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像是在坐山路过山车一般,她强行忍住想吐的感觉,冲着那头吼道:“亲爱你个鬼啊!赶快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了,我把地址发给你啊——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