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没有不要她,而是……而是想要保护她。
提到巫真,商止眼神骤然幽森,他越发危险地凝着面前的少女,眸光也越发幽暗了下去,他淡嘲勾唇:“对。”
听他这语气,璃音心里一突,她猛地起身,瞪视着他,头一次发起狠来:“商止,你若敢把师姐怎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眸底暗红翻涌,字字森冷:“你是从后头的日子过来的,就应当知道,我若发起疯来,将你缠上,你往后的神魂都别再想安生。”
少女清透的眼珠在那一抹血红的映衬下,简直艳极美极,没有一点点怪物该有的丑陋扭曲之感。
面具之下,商止有些怔神而扭曲地盯望着那双血眸,但他眸中只是不显,半晌后,他才强抑下胸口那抹躁戾,淡笑着道:“谁让她不听话,竟为了你,要与我大闹脾气。但你也不必担心,我对她毕竟有情,她只是和你,和阿月一样,都被我关起来了而已。”
呸,说得好听,什么有情!爱人、胞弟、同门……只要谁逆了他的意,竟就皆要被他如此毫无负担和底线地囚禁起来,只等着他神魂安定下来,就要一个个收拾折磨他们来了!
璃音心里气愤难当。
师姐牺牲了那么多自由,悉心照看养护了一千多年的人,到头来,就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阴暗货色!
还有商月,他是那般仰慕自己的兄长,一生都在以他作为自己的榜样和目标,如今榜样坍塌,也不知于他而言,会不会相当于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是真替师姐和商月感到不值!
他这一生,见谁都是一脸温温笑意的一生,到底可曾对任何一人付予过真心么!
但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璃音深吸一口气,盯紧了他脸上的银甲面具,徐缓地问出了心里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是阴差阳错,误来此地,而商月是追随我而来,师兄,你又是为何而来、从何而来的?”
他曾在九百年前的东海海底出现过,璃音早知他能跨越时空,那时便推测他身上该也拥有一些昆仑镜的残片,所以如今又来到了这里,原不稀奇。
可是……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脸上那张精巧的面具。
按理说,面具便是为了阻隔神魂气息相引,为免互融互噬的。而他来到此处,看他少了的那条腿,还有身上那些被天火炸弹灼出的焦黑坏肉就知道,这就是他在这个时空原本的躯壳。
所以,他的躯壳神魂显然都已开始了互融,根本没必要再每日戴着面具,防什么神魂相引了。
可他每一日出现,都还是谨慎地时刻戴着面具,那他究竟是在防备什么?
总不能真是在防备她抓花他的脸吧。
还有……
经由昆仑镜而来的人,来时,就像小七去往三百年前找她那次一样,带来的身躯和神魂都应该是完整的。
上一世,虞宛初攻击昆仑的策略并不相同,师兄未经天火灼烧,虽还是魂弱体弱,但至少那一条腿还是在的。
也就是说,他作为从未来而来的“石子”,分明就该有一副更好的肉/身可用,为何身躯相融之时,偏偏却选了这副已经烧坏了的?
前世,商月曾被玉虚琉璃灯的碎片划伤,在后背留了一道磨灭不去的长疤。他回来后,不也知道要选一选,选了没疤的那个,来当自己的身子么?
两副肉躯摆在眼前,只要有的选,两相比较之下,谁都会选更漂亮、更完美的那个吧?
可他偏选了个更丑陋、更不堪的。
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而若要说他不在意这些,那就更是鬼扯,否则,他也就不会辛辛苦苦把她囚禁在这里,逼她交出玉横了!
这里面一定还藏着她未能想透的关节。
可商止却不肯再答,他只轻轻笑了一声,按动椅上机扩,便要像之前一样,转身而去。
璃音在他背后喊他:“师兄就这样走了,不怕没了束缚,我半夜逃了?”
商止停下轮椅,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一笑,道:“我说过了,这里,你逃不出去。”
“你也想得够多了,今日将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再好好想想,明日我再过来。”
而后便引动了不知什么阵法,消失在了山牢之中。
璃音快步过去,可那阵法已然消失,一点不肯给她瞧个究竟。
听他走时那话中的意思,明日他的神魂便就安定,要开始拿着刀来片她的肉了。
所以,明日,便是她最后一次试探他的机会了。
璃音站着想了一会,这几日她真是想得太多,没一会,便想累了,也站累了。
她盘腿坐下,坐在空荡荡的山肚子里,倒有点让她回忆起被困在葫芦肚子里的那三百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