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阵法都知道,当然得赶紧夸他两句,讨个交情,看改天能不能向他请教请教,好让自己也学学这本事。
正想着,也没顾得上看男人是个什么反应,就听见门板上倏地咚咚两下撞响,紧接着一声啸叫传来。
原来是那鬼婴醒了,又用脑门猛敲了两记门板,只仍是不得挣脱,便鬼哭狼嚎起来。
看来那手印的威力确实很大。
鬼婴嚎声尖厉,璃音扭头去看时,那鬼婴也正好一个回头,满眼的怨毒、愤懑和不甘,便都如森寒的霜箭一般,直直射入了璃音的眼底。
璃音被这眼神瞧得一激灵,登时一阵恶寒爬上全身。
他在恨她?!
一个仅在胎腹中存在过,与她根本从未谋面,且尚未出生就受尽了父亲偏宠的婴儿,居然在恨她?且记恨了整整十年!
他能记恨自己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更气人的是,婴儿这种生物,根本不会用语言表达自己,除了哭,还是哭,而且就只冲着璃音一人哭,哭得那叫一个受尽委屈、肝肠寸断。
跟受了她多大欺负似的。
秋莺也看出不对来了,拽着璃音的胳膊,小声道:“小姐,他好像是有话想要对你说。”
这个“说”字还是用的委婉了,那阴寒的眼神,那一声声的怒嚎,分明不是有话想说,是有脏话在对着璃音狂骂。
璃音觉得真是岂有此理:“我都还没说过讨厌他,他倒是先‘骂’起我来了。”
当然,比起“挨骂”,更叫她受不了的是,这小东西叽哩哇啦一通聒噪,她还是不晓得自己究竟何时何处得罪了这位小爷。骂她可以,总得让她知道个理由吧!
不然,这一番血泪控诉般的场景看在别人眼里,肯定很快就会有人开始瞎猜,是不是她曾用阴毒术法暗害过这弟弟了!
啊,这有嘴说不清的感觉,想想就来气!
摇光看她把手中银簪捏的死紧,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气什么:“他想说的话,一会来超度他的道长会听到的。”
其实能不能听到,也要看道长的修为,只不过即便道长法力不济,他也会确保道长一定能听到罢了。
这样啊,璃音点点头,气消了些,那只要等道长过来,一切真相就会明朗了。
就是那哭声,委实吵了些,要是能……
啪——
心里念头才起了一半,那本已烙在鬼婴后脑勺的红手印,便又一次高高扬起,然后对准了婴儿娇嫩的脸蛋,重重落了下去。
哎呀,这手印简直能读自己的心似的,难道是自己人?
不过……
璃音心虚地咽了咽喉咙。
下这么重的手,打一个这么小的婴孩,这不太好吧……
毕竟就目前看到的,这鬼婴也只是叫唤扑腾得厉害了些,虽然表情很凶恶,但人是一个也没能伤到,倒是老大的巴掌吃了两个。看他现在瘫趴在门板上,半边脸肿起老高,眸光呆滞,嘴巴大张,却不出声,显然是被打懵了。
再被门上还未来得及揭下的大红囍字一衬……
还真有几分阴森森的可怜。
可自己方才也只是阴暗地设想了一下,没想到真会被实施啊!
一瞥眼,果然瞧见阿爹又是踌躇,又是心疼的眼神。
身边阿娘也惊得“唉哟”了一声。
璃音撇了撇嘴,自己和这弟弟当真八字不合,活着死了都不合!
有点自责,又觉得为什么要自责,是他先冲出来招惹自己的,自己除了正当防卫,又没对他做什么!
心里正拧巴,忽听身侧传来咚咚的鼓声,循声一看,是丁四嘴里塞着的那只拨浪鼓,竟自发敲转起来了。
鼓声响动间,那鼓也自丁四口中慢吞吞旋了出来,一路咚咚敲响着,径直敲去了鬼婴跟前。
然后突然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加速狂摇,两根绳牵的小鼓锤都被转出了残影,一下一下,轮流狠砸在泛黄的鼓面上,砸得鼓声骤急,疯狂躁响!
一声声,响得声势震天,如泣如诉。
都响在鬼婴的耳边。
那鬼婴原被红手印一个巴掌扇懵了,现下被鼓声一震,又回过神来,那脸上的表情,似是惊惧,又似是不可置信,两只刚成形的小手死命捂住耳朵,脑袋狂甩,口中啊啊惊叫着。
这场面,一鼓一鬼,鬼的脑袋甩到哪边,那鼓便追着往哪边敲,这样的敲法,就好像是在……
璃音突发奇想:就像是在击鼓鸣冤!
若果真是击鼓鸣冤,那么,是谁在击鼓?为谁鸣冤?想要昭示的又是什么冤情?
鼓声越敲越急,鬼婴的叫声也愈发凄厉,秋莺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向璃音和杨夫人悄悄凑了脑袋过来,压着嗓子,小声道:“这鼓敲成这样,你们说,丁四,还有前些年那两个,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