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就喜欢被数星星这种琐碎又无聊的小事占满,这样,她就无暇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就这样,渐渐地,她开始习惯性地逃避所有刺耳的吵闹,她成了家中性子古怪的小孩。
可原来所谓的“转胎”,原来那些面红耳赤的争吵。
根本就不是因她而起!
耳边,熟悉的争吵声响起,阿爹和阿娘又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争执了起来。
可璃音这次就只想赖在阿娘怀里,哪里也不想躲了。
略侧过头,尚来不及收敛的笑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自己的便宜夫君。
他就一直安静地站在自己身边,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吗?
不过,这家伙,又是看着不声不响的,总共就说了三两句,但鹿蜀这事,可不就是被他那三两句话给挑出来的吗。
她这林子里胡乱捡回来的便宜夫君,好像,真有点不简单。
璃音正把男人观察得起劲,全然不知在她身后的门上,两个血淋淋的红手印,就在这时,无声无息地显影,像是被一只透明的手,缓慢而仔细地摁了上去。
第126章
还是管家最先瞥见了门板上的动静,看清的那一瞬间,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头皮都要炸开!
他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指着屋门,骇然惊叫:“门……门上……”
话也说不完整,腿脚一阵阵发软,向后连退数步,直到后腰抵挨上一只水缸,才撑靠着身子,勉强立定了。
璃音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回身一望,两扇乌檀雕花木门上,一边一个,赫然多了两个猩红潮湿的血手印!
璃音想凑近些去瞧,被杨夫人和秋莺一起拽住。
“就你贼大胆,什么事都敢往上凑!”杨夫人一把将她摁回怀里。
璃音确实贼大胆,加之知道了鹿蜀那一桩事,只觉这手印也未必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搞不好人家倩夫人早就安息了,从来就没有什么因妒索命,而是鹿蜀族中那位飞升的大仙,为着它族中遇害的同类复仇来了呢?
于是贼大胆便愈发大胆了,且自觉大胆得十分有理有据:“它要真有本事弄得死我,这手印早就直接摁我脸上了,何必还要装神做鬼地往门上抹。”
明明这时候还只是个凡人凡体,半点法力没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倒是一点没变。
摇光无声笑了笑,迈步上前,替她将门板上的两个血手印仔细看了一遍。
“不是血。”摇光抬手,修长的指骨曲起,往赤红的手印上一记轻刮,就着这个姿势,将指节凑去了鼻尖轻闻,“是用朱砂调制的颜料。”
不知想起什么,回头在璃音正殷切望着自己、等待着鉴定结果的脸上盯了好一会,才道:“是胭脂。”
杨夫人听得一愣:“胭脂?”
摇光轻轻点头。
璃音脸又热了热,所以他刚才盯了她那么久,是在看自己脸上的胭脂?
不过,知道了是胭脂,再看门上那两个一左一右,摁得还挺对称的红手印,倒是没那么森然可怖了。
但是,用胭脂涂成的“血手印”?
还挑在今天这样一个死了人,乱糟糟的日子涂抹上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谁的恶作剧吧。
就在这时,身后一声惊叫,璃音回身一望,原本撑倚在水缸边好好站着的管家,身子突然像是被水缸烫着了一般,猛地向后弹起,奈何腿还软着,没了支撑,登时一个屁股蹲,摔跌在地。
他惨白着一张脸,刚颤巍巍指过屋门的手指,此刻又颤巍巍抬了起来,指向了水缸,说话时两排牙齿都在打架:“水……水缸里面……”
话又说不完整了,还总是在关键的地方断掉!
听得璃音干着急:您这副模样,谁能看不出是水缸里出事了,那水缸里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呀!
眼看着缸边几个站得近的家仆,向那缸小心翼翼略一探头,俱皆面色惊变,尖声大叫着跑开,心里越发着急了。
偏她被阿娘拽在怀里,又不好凑上去看,求助的眼神不知怎么,就自然而然地飘向了正在门前站着的,自己的便宜夫君。
更不知怎么,眼色一递过去,求助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使唤。
——你怎么还在那站着,快去帮我看看呀!
那催促的小眼神里,分明就在暗示着,他作为和她同一阵线的“同伙”,理当要在这时为她排忧解难的。
摇光笑着也用眼神回了她一个“好”字,在她急切的目光中,提步走近水缸,向里面望了过去。
缸里水装得有九成满,受了管家弹开时的大力一推,里面圆圆的一小片水面,还残留着些晃晃漾漾的余韵。
如一面微澜的水镜,而在那镜面之中,在“照镜人”自己随着水纹波动的倒影之上,还另有一张惨白扭曲、鬼气骇人的圆脸,正一眨不眨地盯视着你,咧嘴龇牙,森森诡笑着。